這輩子聽過的最可怕的聲音,淒厲,絕望,痛不欲生。珠兒驀地想起了許道長所說的那八個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似乎,便是這聲音,便是此時此刻的情景。
珠兒的心中一陣戰慄,全身微微抖動著站了起來,緊握著腰間的骨球。她要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是不是可以幫她們結束痛苦。
珠兒脫下身上花團錦簇的團窠對雁紋織錦披風,露出裡面一身雪青色暗花球路錦襦裙。那披風是王妃特特給珠兒做的新年新裝,寄託著王妃希望珠兒終身有托,早日納彩的心願。珠兒怔怔的看了片刻,才轉身離開,彷彿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一樣。
因那織錦披風摻有金線,在夜色中太過耀眼,珠兒不得不把它脫下來。
似乎已經過了子正時分,天上無月無星,四下裡很昏暗。偶爾有巡邏的源兵經過,珠兒便躲藏在帳篷後面。一路遮遮掩掩的,向聲音傳出的方向行去。
那慘呼依然持續不斷,聲音高亢淒厲,而且聽聲音,並不是一個人。似乎那些人想用這樣的呼喊,將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拋卻,以求速死一般。
轉過一重柵欄,珠兒來到了主帥的金頂大帳前,旗杆上高挑著一枝火把,將帳前照得明晦不定。旗杆下,輾轉著三個漢裝女子。血跡,從她們身下湧了出來,把泥土染成了黯黑的色澤;慘呼,從她們口中湧了出來,那拼盡全身力氣的嘶喊,讓珠兒有一瞬間的恍惚,彷彿身處地獄。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五、紅顏慘淡流離苦
珠兒撫著心口,略定了定神,凝目看過去。只一眼,便身子一震,癱坐在地上。
珠兒分明的看到,那三個女子的下|體中,都插著一杆槍,槍頭衝外,槍尾深深沒入體內,血,不絕流出,但人卻不得便死,甚至連翻身都不行,更不要說自己求死了。看那槍露出在外的長度,便知道深入體內的長度之長,令人咋舌。珠兒只覺得五臟六腑一陣翻江倒海的痛,想站起來,卻怎麼也提不起力氣。
珠兒取出那骨球,撥開機簧,在手裡握著,醞釀了很久,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蹣跚著,一步一步,堅定的走了過去。
其中一個女子看到了珠兒,渙散的眼神中有了一絲光,“殺了我……快殺了我……快……”
珠兒點點頭,按照許道長說的位置,向那女子的腿根刺了過去。
“謝……謝……”那女子嘴邊浮現了一個笑,閉上了眼睛,再無呼吸。
珠兒迅速的了斷了另外兩個女子,全然沒有了第一次那樣的惶惑不安,反而有一種神聖的滿足,似乎,在做一件大功德。
那三個女子,看服飾都是宮中女史,一個尚藥、一個尚食、一個尚衣。珠兒把手伸向他們的腰間,去摸他們的腰牌,她們不該被埋沒掉名姓的,要讓青史記取,讓後世懷思,讓天下人憑弔。
尚藥局內史鄭壽心、尚食局使令呂吉祥,尚衣局尚衣徐寶蓮,小巧的紫檀腰牌上錯著金字,像她們曾經如花的生命一樣,精緻而美好……珠兒將它們小心的納入懷中,任由淚水滾滾淌落。
珠兒收起那骨球的機簧,將它納入荷包之中。哪知道才剛一邁步,那骨球便不知怎地,掉落了出來,順著地勢的斜坡,一路骨碌碌的滾了很遠。珠兒忙追了過去,就在馬上要抓住那骨球的時候,冷不防黑暗中伸過來一隻手,將那骨球撿了起來。
珠兒抬頭去看,卻見是個七、八歲的男孩兒,一身白狐裘,皮帽的左右兩側,各垂下一條毛茸茸的長尾,卻是源國式樣。
“還給我,那是我的。”
“你是誰?趙國的帝姬或宗姬嗎?”那男孩開了口,一口字正腔圓的漢話。
“你怎麼知道我是帝姬或宗姬,就不能是其他什麼人嗎?”
“你這歲數,必然不可能是后妃夫人,那麼不是帝姬,就是宗姬。聽他們說,公主的孩子算外姓了,不需要跟你們在一起。”
珠兒點點頭,心道這孩子倒是聰明,“我父親是永安郡王。”
“那就是宗姬了?也就是郡主?”
珠兒又點點頭。
“郡主的服飾,都是這樣的嗎?”那男孩用手指點著珠兒襦裙胸前的帶子,問道。
珠兒臉一紅,略縮了縮身子,“這是家常衣服,並不是冊封宗姬時穿的。”她不曉得這孩子為何這麼關心這種事,只是隨口敷衍。
那男孩點點頭,“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迷路了。”珠兒撒謊撒得很是坦然。
“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