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優雅異常,一舉一動都像是畫上裁下來的精緻剪影。
不用想就知道,這必定是哪個單獨出來遊山玩水的富家公子。
“公子來得倒正是時候,天色漸漸暗下來,再晚一些就不方便行路了,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少,橫豎也沒什麼生意了,老頭子我正打算收拾東西回家呢!”張老漢總喜歡和客人嘮上兩句,見他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就隨便找了個話題先拉扯起來。
“的確是晚了呢。”年輕人抬頭朝外面看了看,淺淺一笑,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來,“老伯也勞累了一天了,我這個時候前來,倒是給您添麻煩了。”他看起來冰冰冷冷的,一笑起來卻又像個未長開的孩子,十分清靈。
“哪能這麼說!”張老漢活了一把年紀,依舊被這人的笑容晃花了眼,連忙定了定神,擺手道,“公子能坐下來喝碗茶,那是照顧老漢我的生意,我高興還來不及的。說起來,平日裡這個時間其實並不算晚,只不過今天二皇子的車駕經過此地,想必是刻意清了道,過往的商客才顯得格外少一些。”
那青年又笑著點了點頭,雖然沒有明確表現出疏離,但看那架勢,顯然是不願意多說話。張老漢看出來了,也不勉強,乾笑了幾聲便將全副注意力集中在了煮茶上面。
一時間,只有爐子上即將滾開的茶水發出噗嗤噗嗤的細微聲響。
實在是太過安靜了呢……似乎,連周圍的鳥雀也一併早早地躲藏了起來。
年輕人形狀姣好的眉頭皺了皺,半晌倏然一驚,有些突兀地站起來問道:“二皇子的車馬經過多久了?”
他這一聲問得有些急促,與方才的清冷模樣完全不同,張老漢看著他微微顫抖的指尖有些愣神,猜想這年輕人必定是有什麼急事,忙道:“不久不久,也就一炷香時間,車隊人多,行走得慢,公子若有急事,現在追上去也還是來得及的。”
“如此便多謝老伯了!”年輕人顧不上喝水,從懷中掏出幾塊碎銀交到張老漢手裡道,“勞駕您老白忙一場,這點茶錢您還是收下吧。”說完便急急衝出鋪子,嫻熟利落地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公子,您的茶還沒喝,老頭子不能收您的錢!”張老漢哪肯收錢,忙舉著碎銀追到鋪子門口,卻連年輕人的一片衣角都沒抓住。
怪事,怪事,今天這一個兩個的,竟然都上趕著給老頭子送錢來。
張老頭搖搖頭嘀咕了幾句,見天色愈發暗了,便不再理會那古怪的年輕人,趕緊加快動作關了鋪子,攏了攏外套往家裡走。
他沒有聞到,遠處隱隱約約送來的,是陣陣濃烈的血腥之氣……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求支援=V=
☆、1
周成在豐縣當了二十幾年的仵作。雖說是縣裡唯一的仵作,其實也不過是份閒職。豐縣小小的一個縣城,哪有這麼多的人命官司?所以,當天還矇矇亮便被衙差拍著家門叫醒的時候,周成心裡有些不以為然,心想橫豎不過是誰又遭逢了什麼天災人禍,總不會是什麼大事,過去看上幾眼便可以結案了。
及至到了衙門裡頭,周成才估摸出不對勁來:大腹便便的縣令嚴廣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搓著手不斷地來來回回,幾乎要將停屍房門口的走廊踩出一個個窟窿來,這般景象實在少見得很。待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周成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何止是不對勁,這簡直是石破天驚的大案!豐縣一個小地方,怎麼會攤上這樣的大事?
顧不得擦擦一身冷汗,周成立即收拾了器具,拔腿往停屍室裡走。
豐縣衙門的停屍室平日裡不過是個擺設,從未有過這樣草木皆兵的陣仗。青天白日下,門卻緊緊關著,只有老舊的窗戶紙上透進一絲日光來,襯得被用於存放屍體的屋子愈發陰冷。明明是暖洋洋的天氣,屋裡的人卻莫名感到心寒,彷彿一牆之隔,將一線生機也隔絕了開去,門外還是生機勃勃的萬丈紅塵,門裡卻是不見天日的無邊地獄。
屋子中間的木床上安放著一具屍體,被人用白布小心掩蓋著。這人一看就是剛死不久,空氣中還殘留著陣陣血腥之氣。周成神色凝重地走上前去揭開白布,便看見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人。這男人身材魁梧,眉目英挺,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儘管躺著,仍可以看出他生前身量很高,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習武之人特有的英氣。這人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惡鬥,質地上乘的衣料變得破破爛爛,好幾處都開了不小的口子,加上一身的泥濘與血跡,幾乎看不出那身衣裳原來的顏色。
儘管狼狽,但這人頭上的蟒冠,手上戴的貓眼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