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明白過來,有些事一旦橫亙在了心裡,就再也躲不掉,忘不了。他恨不得趙慎,卻也愛不得趙慎,只能任由種種情感在心裡盤旋,找不到出口。
他正畫著,侍墨進來通傳,說是趙慎來了。不等他出去迎客,果然見趙慎悠悠然地從門外進來。這幾天天氣熱,趙慎只穿了一件輕薄的天青色綢衫,上頭用銀線繡著暗色的花紋,愈發顯得他整個人身姿挺拔。同嚴子溪的清瘦修長不同,趙慎因為常年習武的關係,又多了幾分成年男子的英挺,看起來器宇軒昂。
這樣的人,本該是多少少女的春閨夢中人?眼下卻和自己這麼不清不楚地牽絆到了一起。嚴子溪嘆了口氣,電光石火間,似有所悟。
趙慎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進了門卻快速地換上了一張笑臉,朝著嚴子溪一笑道:“昨日的小物件,子溪可還滿意?”
嚴子溪望著他回以一笑,道:“我區區草民,可不像王爺,出門還帶這麼貴重的玉扇。您送我這個東西,恐怕我只能裝在盒子裡每天看看。王爺莫不是知道我沒見過世面,特地送了這東西給我開開眼界的?”他雖然說著質問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是笑吟吟的,一點不悅的意思都沒有。
趙慎知道他說的是玩笑話,也便跟著假裝委屈道:“你明知道的,我要送的,又不是那把破扇子,就那一把扇子,哪值得我特地差人給你送來?”
嚴子溪低了頭把玩著手中的鎮紙不說話。他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面對趙慎的調侃,也總是不知如何回應。
對著這樣的自己久了,趙慎必然會覺得無趣吧?
趙慎不似嚴子溪那般多心,自然也就不知道對方這點患得患失的心思。在他眼裡,只要嚴子溪對他肯露個笑臉已經值得他開心半天了,又哪裡會嫌棄嚴子溪呆板無趣?調笑間,趙慎已經走到了嚴子溪跟前,端詳了一陣他剛剛畫的畫,笑道:“子溪畫的是城外的桃林?我竟不知子溪的畫畫得這麼好。”
“哪裡稱得上好了?說起來,宮裡那些畫師才叫技藝卓絕,你從小到大想必見得不少,我班門弄斧,實在慚愧得很。我倒是聽說,寧王的畫技也相當了得?”嚴子溪道。他說得並非客套話,都知道文帝對寧王的期望極高,從小到大都當作未來的繼承人來培養,因此趙慎年紀雖輕,卻是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嚴子溪的畫技雖然不差,但比起趙慎自幼學藝,顯然是不值一提了。嚴子溪忽然提起這個,一來是因為自謙,二來卻也是心存好奇,暗道趙慎親手繪製的丹青墨寶不知是什麼樣的。
趙慎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似乎被什麼東西戳中了心事,隨即又很快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子溪此言差矣,我哪會畫什麼畫?若是拿起筆來,沒有氣死太學的師傅就已經算好的了,那些坊間傳言不足為信。倒是子溪的桃花畫得精妙,豔而不俗,枝葉飄逸,果然是畫如其人。”
“不過是隨手塗鴉而已,哪有你說得那麼好?我只是想起今年桃花的花期已經過了,卻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沒能去看上幾次,覺得有些可惜,就試著動手畫了起來。不過我再怎麼畫,也不得其精髓,難登大雅之堂。”趙慎來了,嚴子溪也就不打算繼續作畫,將畫具小心翼翼地整理了起來。
趙慎見他打算將那幅桃花收起來,忙一把將他攔住了,道:“子溪將這畫收起來,是不打算繼續畫完了麼?”
嚴子溪道:“不過是閒著無聊隨手畫的,如今貴客來訪,自然是先將這東西收起來,等改天得了空再繼續。”
趙慎笑了笑道:“這畫倒是深得我的喜歡,恰好畫的是桃林,對於你我而言意義非凡,不若子溪就將它畫完了贈與我?就當是……就當是對昨日我的禮物的回禮。”
嚴子溪失笑:“哪有人自己上趕著要收回禮的?況且,即便是要將畫送給王爺,也要好好裝裱一番,送上這樣一幅隨隨便便的塗鴉之作實在是失禮。”
趙慎搖搖頭不以為意:“你我之間,何須提那一套虛禮?”
“該有的禮數總還是要有的,你府上庫房裡的好東西想必不少,我若真的送那麼一張輕飄飄的畫紙給你,恐怕連你府上的管家見了都要偷笑了。”嚴子溪道,收拾畫紙的動作卻輕柔了幾分,像是真打算將畫好好潤色一番送人。
“你送我的東西,我怎會交給旁人打點?自然是親手掛在自己的臥室裡天天看著的。”趙慎目光一轉,見到嚴子溪放在書桌上的扇盒,臉上的笑意不覺更深了一些。
“王爺久不居京城,便是將這畫掛在臥室,怕也做不到天天看見。況且,我笨手笨腳,畫出來的畫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