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面板。
然而凌寒始終沒有跟上來。林硯臣挪動幾步,揮舞手臂:“小寒?”
四周寂靜,夜光錶盤顯示這是零點過一刻,邊境最深濃的夜。剛才還在身邊的凌寒,竟然消失了。林硯臣挪動微微發抖的腿,幾步跳出積雪,踩在汽車道上。大約有十米的可視度,但沒有任何一個高於地平面雪平面的物體,仔細看地面,凌寒駐足的腳印很深刻,然而就沒了後續,就像從天而降一架UFO把他擄去了一般。
“凌寒!”林硯臣的口袋裡沒有強光電筒,只有手機。但此時貿然給任何人打電話都是不明智的,除非——他撥通了凌寒的號碼,四周卻仍然只有那種野外的聲音——是夜風緩慢流動,帶起積雪移動的沙沙,還有小型的齧齒類動物剝下枯草的草籽,悉悉索索。
☆、情人遠征
忽然一記重擊在後腦勺,林硯臣下意識地回身下蹲,跟著一滾,埋伏在雪地裡。他知道這是一場教訓,誰叫他不能理解一個善於出任務的特工被排斥在戰鬥之外的鬱悶。或者說,他可以理解,但是自己的鬱悶大過對方:江揚並不是故意造成一對情人只有一個上戰場的情況,“但是比起雙雙殉職,我更願意至少留一個得意的部下幹活,”江揚曾經對林硯臣說,“這是貨真價實的玩命,林硯臣,相信我,一人獨活是悲劇,所造成的傷害卻遠遠小於生死相隨。”那是林硯臣在老大面前公開了他和凌寒的關係之後的第一場戰役,從那以後,他們幾乎沒有同時出過任務。林硯臣相信凌寒在江揚那裡得到過相同的答案,可知道答案和充分理解答案,又是見鬼的兩回事。
密集的炮火從一個看不清的地方飛來,拳頭大的雪球七零八落的掉在林硯臣周圍。對方一旦主動出擊,林硯臣就可以還手了,他撿起一個沒碎的雪球用力擲了出去,隔一秒就聽見了凌寒歡樂的聲音:“偏了!”
林硯臣正在大量製造炮彈的時候,凌寒高聲喊道:“紅色加油標誌至應急區域西基準線,五步一區間,縱深從路基延伸20步。”如果可以,林硯臣真想在雪地裡打滾笑,這是軍校一年級的時候,林硯臣教給凌寒的一種打飛機的智力遊戲,身為小公子哥的凌寒從來不知道同齡人之間有這種東西,真的像個小學生一樣在戰略繪圖紙上玩,後來才發展到只用腦。遊戲很簡單,只需要透過不斷地轟炸座標,和聽對方說“打到”或“打不到”的結論來判定對方的飛機在哪個區間就好,於是很快就變得沒意思,但關於這件事最好的回憶是凌寒接到輔導員電話的時候脫口而出:“林硯臣在教我打飛機……是啊,打飛機,互相打。”
林硯臣造了三十發大大小小的炮彈,一一扔過去,凌寒果然非常愜意地一直彙報:“偏了,偏了,偏了!”
弄得林硯臣很挫敗,卻又真的看不見,直到某一顆雪球落下後,凌寒大吼一聲:“很疼!砸中屁股了!”林硯臣便確定了“飛機”中段,然後開始控制距離,前移一點兒,應該就是“飛機頭”了。可是三十發全都打完,居然仍然沒中,林硯臣乾脆放低身子,躡手躡腳摸過汽車道去,手裡一直攥著一枚大雪球,謹防這位優秀特工偷襲反擊。誰知凌寒卻始終不曾回擊,反而是悠閒地叫著林硯臣的名字:“停火了?投降了?”
飛豹師長站起來定睛一看,他的副師長正腳衝他躺在雪地裡津津有味地看手機呢。凌寒發覺有人逼進的時候已經晚了,林硯臣鷹隼般從路基上跳下,直直撲在凌寒身上,凌寒躲閃不及,剛翻身就被死死壓住了。林硯臣解開對方的大衣釦子,雙手伸進去環住了他:“對,停火了,投降了,但你是我的俘虜,會被人拍照留存,夾在我的戰功紀念冊裡。”
凌寒抱住他,瘋狂地吻。凌寒不知道他們的結局,是做為退休老軍官年年被扎著紅領巾的小朋友慰問呢,還是早早就天人兩隔。江揚說的對,他們兩人從來就沒有生死相隨的願望,各種困境和危難只是證明愛情堅固不腐的必要步驟和定理公式。因而無所畏懼,也不覺得難受,只是格外珍惜眼下。凌寒冰冷的手緊緊箍住林硯臣因為擲了太多雪球而微微冒汗的頭,揪住他的短髮,儘可能近地貼在自己臉上。他相信回憶絕對會消弱現場的力量,此時的激情也許會在今後褪化成一個蜻蜓點水的面頰吻,因此他咬住他的嘴唇、舌頭,在他的口腔裡探尋每一處到過、未到過的領地,他相信只有極端的存在才會在日後的回憶裡被清晰地鎖定凸顯,因此室內已經不足以表達感情,凌寒就喜歡這邊境的大雪,上一次下了一天一夜,遍染原野高山,他們只是陷在深深積雪裡的兩個普通的人,可以愛,可以一直愛下去。
林硯臣也凍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