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周圍沒有超過3米的物體,即使蘇暮宇逃跑,他也會把他抓回來,如果必要,他就割下波塞冬的腦袋,放在車載冰箱裡。等到杜通代替波塞冬掌管南原市的時候,他便可以帶著頭去邀功。
蘇暮宇的左臂和右腿以非常難受的姿勢卡在車裡,臉貼著司機還在抽動的屍體。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車頭先著地,翻了一圈之後向右倒,現在,蘇暮宇只要能把腿和胳膊伸出來,就可以從沒有玻璃的窗子裡逃走。濃濃的汽油味在車前瀰漫,有小朵小朵的火花炸開,蘇暮宇的右眼被頭上傷口裡流出來的血糊住,看不見原本絢爛的世界,他所能做的只有奮力掙扎。左前臂應該是骨折了,劇痛無比,蘇暮宇很想大叫幾聲來緩解疼痛,但時間不多,他如果想逃命就要在火花炸到洩漏的油麵之前把右腿從座位縫隙裡拿出來。小腿被夾得不過血,蘇暮宇都能感到腳趾在鞋子裡逐漸變得冰冷,右手和左腿完全使不上勁,他甚至用牙去咬座椅套,試圖抽出它來,給身體騰那麼一丁點兒的空間。但一切貌似都是徒勞的。
終於,他和他的候鳥見面了,用人間最尷尬的方式。槍口比候鳥的頭先進來,蘇暮宇只有努力扭頭才能看見對方的面孔。如車裡那樣,不屑,夾雜著些許令人不愉快的憐憫,他打量著蘇暮宇的姿勢,拉開保險栓。
“我已經通知了自己人。”蘇暮宇的聲音意外變得冷靜客觀,“殺波塞冬事小,你失去的東西更多。”
那候鳥沒有答話,把槍口在蘇暮宇身上來來回回掃著,終於,停在他的太陽穴上。“閉嘴。”
蘇暮宇聽見槍響。世界在那個瞬間變得異常寧靜──不知道死是不是這個感覺,萬物停止運動,他是世界的中心──蘇暮宇的身體猛地向後掙扎了一下,劇痛從壓著的右腳踝穿來,也許是脫臼,也許是骨折,總之,蘇暮宇自己都聽見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碎裂的聲音。很快,他覺得右臂變木、變熱後又變冷,候鳥正在打電話:“杜大人,您給個話。”蘇暮宇早就知道杜通在南原市的亂局裡始終做壁上觀卻得了肥美的漁翁利,但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性命被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決定這個事實,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舌頭不聽使喚,眼睛不由自主地盯住了右臂上的一個血窟窿。
那是自己的血,熱,濃稠,沒有傳說中徹骨的劇痛,蘇暮宇甚至能很平靜地看著它,許久才發現身體在嚴重地哆嗦著。他的上下牙齒打架,抬頭的時候,那候鳥剛好抓住了他的下巴,死死捏住,幾乎要捏碎。蘇暮宇沒有躲閃,多年前,波塞冬就喜歡這麼捏著他,那時候他最常做的一件事是把眼淚含在眼眶裡,不管他想不想哭,他都這樣淚眼汪汪地看著波塞冬,認錯、求饒,甚至是求他狠狠地撲上來撕掉衣服,用各種方式讓他爽。不能哭,哭了就代表他害怕和軟弱,波塞冬會暴打他,然後三天五天不給他東西吃;亦不能笑,笑了就代表他不屑,波塞冬會捏著他的脖子往死裡掐,或者一刀戳進他的心臟。他喜歡看蘇暮宇這樣的表情,含著眼淚,似乎是無限委屈又不敢聲張,楚楚可憐,無限愛惜。
現在面前的人喜歡什麼?蘇暮宇看著他,他說:“疼嗎?”
蘇暮宇眨動眼睛:“杜通是精明人,他不敢殺我,你難道不著急把我拖出來嗎?”
他仍舊維持剛才的表情,就像時間撥回去了幾秒一樣:“疼嗎?”
蘇暮宇拒絕回答他,他於是把蘇暮宇的下巴幾乎捏碎:“求我,哭著求我,我就把你舒舒服服地撈出來。”
蘇暮宇看著他,用海藍色的眼睛看著他。有人說,蘇暮宇海藍色的眼睛如果含著眼淚,就像是上好的寶石放在水晶的櫃子裡,有絕世的光芒。那時候蘇暮宇被說這話的人壓在身下,一/絲/不/掛。那人甚至說,你的藍眼睛如果挖出來,是不是還會這樣發光?我想把它做個裝飾,你說如何?
不行不行……蘇暮宇死死含著眼淚說不行,並且換了一個讓對方更舒服的姿勢,沒有了我的藍眼睛,此時此刻,您少了很多樂趣,是不是?
因而活命,因而活至眼下。
於是蘇暮宇看著要救他出去然後殺掉他的候鳥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對萬飛微笑,萬飛說:“我的天!”蘇暮宇歪著頭看他。他說:“你笑和不笑沒區別啊。”蘇暮宇笑得眼睛都彎起來,真心實意,萬飛捂著眼睛:“我的天!”又怎麼了……蘇暮宇的記憶就像瀕死那樣飛速閃回,卻在這裡戛然而止。又怎麼了?萬飛說了什麼?他竟然不記得。
候鳥上膛,對著蘇暮宇露出那種學生才有的拘謹來:“笑了?好吧。”
拘謹過後是無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