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朝宇卻始終睜著眼睛,把臉貼在玻璃上近乎貪婪地望外面的街市和人群。江揚一個字也不敢問,只是關切地凝視著愛人,在等一個紅燈的時候,蘇朝宇忽然大力地敲打車窗,對江揚伸手:“錢包,讓我下車。”
江揚嚇了一跳,開車的程亦涵知道江揚沒有帶皮夾的習慣,立刻抽出自己的遞了過去,然後靠邊停車,先一步出去撐起了傘。
蘇朝宇近乎強硬地搶走錢包,推開了江揚,奪門而出,他的身上穿的還是那件綠色的消毒手術服,光著腳,所以一下車立刻就招來了許多注視的目光,但是他不在乎,甚至沒有理會程亦涵撐起的傘,努力站穩身子,踩著水徑直奔向街角的24小時便利商店。
江揚跟出來卻站著不動,目光憂愁。
兩分鍾以後,蘇朝宇從商店裡走出來,手裡多了一個白色的購物袋,他半倚著牆站在垃圾桶旁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然後又拿出一支廉價的一次性打火機,顫抖的手指劃了七八次才點燃手裡的香菸。他幾乎把全部體重都靠在牆上,目光茫然地深深吸了一口。
然後又一口。
江揚往前走了兩步,整個人都淋在雨裡,程亦涵替他撐傘,他痛苦地搖了搖頭,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蘇朝宇,程亦涵明白這種近乎自虐地行動,於是他沈默地收起雨傘,回到車裡,開始打電話。
蘇朝宇的身體漸漸軟下去,抽到第二支菸的時候,已經像流浪漢那樣蹲在了垃圾箱旁邊。隔著大概十多米,隔著層層的雨霧,江揚看不清蘇朝宇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開始被嗆得劇烈咳嗽,看到他開啟易拉罐的啤酒喝掉一半然後澆在已經溼透了的頭上身上。便利店的店員們都被這個從神情到行為都像極了精神病的男人嚇壞了,全湊到玻璃門那邊看熱鬧,還有人試圖用手機拍照或者報警,周星撐著傘快步走進去阻止疏散,卻刻意繞著蘇朝宇,不敢有一點驚擾。
大概過了十五分鍾,蘇朝宇終於能順暢地點燃香菸或者拉開啤酒罐子,又過十分鍾,他利落地捻滅了第四支香菸,然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江揚立刻大步衝過去擁抱他的愛人,蘇朝宇和他都溼透了,滿臉水痕分不出是淚水還是雨水或者是啤酒,他的身上有一種混合了煙味兒、酒氣和垃圾箱臭氣的味道,可是卻出乎意料的真實。他們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瘋狂地親吻彼此,蘇朝宇甚至撕開了江揚的襯衫只為了能直接接觸他赤裸火熱的胸膛,末了蘇朝宇泛紅的眼睛裡終於有了熟悉的笑意,他擁緊江揚的身體,輕聲說:“我回來了,我的老混蛋。”
江揚壓抑內心的狂喜,一隻手就把蘇朝宇打橫拎起來,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後扛進車裡,滿眼都是淚水地吻他的愛人:“你跑不了了,再也跑不了了,我最親愛的,小混蛋。”
蘇暮宇一直站在門口等著,期間,江立趁會議間隙打了兩個電話來問情況,一樣著急。江元帥怕職業調查辦公室破罐子破摔,公開此次調查的內容,因此,為了避免媒體圍追堵截,江揚和蘇朝宇坐的車沒有按照原定路線回來,蘇暮宇在前門撲了個空,看見蘇朝宇的時候,穿著綠色手術服的哥哥剛經過落地窗邊的門走進來,一時間來不及遮掩表情,猛然抬頭,面色黯淡,神情疲憊,眼睛裡有種經歷了大劫難後的麻木和哀傷。蘇暮宇大步上前:“哥。”他見蘇朝宇穿著手術服,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傷,只能試探著伸出手臂:“都好嗎?”
“都好。”蘇朝宇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吻了吻弟弟的額頭,和他擁抱。
蘇暮宇附耳:“我能感受到……他們欺負你,要不要我替你打架?”
這種美好讓蘇朝宇覺得渾身都暖,於是更緊地抱著蘇暮宇,做弟弟的那個佯裝安慰:“好啦好啦,別哭啦,我保證替你擺平他們!”說著,他嗅嗅對方的頭髮,然後推開蘇朝宇:“都臭了,快去洗洗,我也好給江立打個電話,他快要坐不住了。”
當江揚從後門帶蘇朝宇上樓洗澡的時候,江瀚韜並沒有著急出來看兩個兒子,反而是把程亦涵叫進書房,遞給他一張通行證,交代了若干注意事項,中心意思就是立刻讓江揚帶蘇朝宇回基地,所有狼牙相關的人24小時內也會乘另一班飛機回去。
程亦涵並不反對。他清楚知道,為了保密,就連吳小京他們都不知道此行來首都是幹什麼,之前他們湊在一起,還拿著一個大本子討論鬧蘇朝宇洞房的具體戰術指標呢。雖然彭耀已經攻下了職業調查辦公室,但這並不代表裴家不會反擊,如果讓媒體知道江家一對新人還在首都,即使兩人不出門,也一樣會有無數流言蜚語,選擇此時立刻回到邊境,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