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今哼了一聲以示你可以滾了,看他那眼圈下半壁江山的青黑色,還是沒忍住回頭嗆他一句:“別光顧著工作,累垮了你那小身板。”
謝言民沒憋住噗哧一聲笑出來,玩味的看著陳今又挑釁的看了眼林隱,嘴賤道:“我這麼完美的倒三角都叫小身板,他估計就是白斬雞了,我說陳小今,你關心我,也別當著你家那位,他誤會了,或是我誤會了,都不好。”
陳今垂著睫毛翻白眼,覺得謝言民這廝是真賤,自己吃多了撐瘋了才去關照他,於是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勞駕向後轉,步行七八步出門右拐,順便帶上門謝謝!”
謝言民樂呵呵的遵照了他的指示,出門帶上門走了。
陳今開玩笑似的在病房裡跟林隱吐槽,那些年有多不容易,跟在謝言民旁邊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的,也是這樣備受摧殘。
他們都沒有看見的是,林隱說完何正剛走的時候,謝言民劃拉在手機通訊簿上的名字,是小正子,還有他笑盈盈的出去帶上門後,站在醫院的走廊裡,立刻抑鬱著沉下來的臉。
謝言民離開醫院的時候,何正正好揹著個空空的斜挎包踏上一輛開往西部偏遠山區的綠皮火車,這次他穿著潔白的襯衫黑色的西褲,外面套了件駝色的中長羊毛大衣,頭頂上沒有誇張印花的鴨舌帽,脖子上也不見粗一根細一根五顏六色的金屬鏈子,乾淨清爽的如同校園裡品學兼優的大學生。
他站在候車的斑駁黃線外,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下樓乘車的樓梯兩分鐘,儘管他知道,那裡來往不絕上上下下的人群裡,不可能有他想看見的人,他連奢望都沒有,還是想自虐一把,直到眼睛酸澀脹痛才嘲諷似的哼笑一聲,頭也不回的踏進了火車,讓這種他從來都嗤之以鼻的破爛火車,載著他遠離這個他來不曾離開過的城市,他需要一段跨越半個中國的距離,來杜絕自己對謝言民死纏爛打,他需要一段寂寞艱苦的歲月,來熄滅自己內心的怨憎不甘,他需要一個信念,幫助他找回自我。
何正平時沒臉沒皮,可不代表他沒自尊,他有自己的底線 ,也有自己的驕傲,他決不允許自己,變成他媽那樣明明求不得偏偏放不下的偏執德行,痛苦一生。
何正的鋪位是下鋪,這是硬臥車裡最炙手可熱的舒適位置,可坐可躺無壓力,不像中上鋪下來上個廁所都得半貓著腰。所以上鋪的中年大叔在這個靦腆秀氣的小青年提出要換鋪位的要求時,第一反應是這娃是騙子,一看不像,第二反應是這娃是傻子,也不像,再就反應不過來了,憨厚老實的大叔好心的提醒何正,上鋪是個活受罪的位子,何正禮貌的笑笑,還是要換,大叔仁至義盡了,也就心安理得的換了。
何正艱難笨拙的爬上鋪位,斜著身子將背上那個癟不拉嘰的挎包放在腳邊,哐的一下砸上鋪著白被單的窄小鋪位,支著頭看窗外劃過的枯乾樹木以及大片荒野,這是這個城市的邊緣,荒涼又空無,貧瘠又清靜,和城內的人山人海霓虹閃爍比起來,極致的彷彿是兩個空間,矛盾又統一。
當車廂內的報站器顯示火車已駛出本市時,何正在心裡默唸,哥,小今哥,隱哥,爸爸,對不起,願你們平安順利,等我回來……
☆、第 115 章
陳今是在四天後,才知道何正對他說了謊,醫院根本沒有什麼實習,院長說,何正一個人,去了西部,至於是哪裡,對不起,應本人要求,無可奉告。
那天是週六,何必過來看他,隨口說了句好幾天沒看見自家臭小子在眼前晃悠了,問陳今他來過沒,何正三五天不回家,何必沒太放在心上。
陳今想起何正那天過於安靜懂事的神情,心裡咯噔一響,直覺不好。慌慌張張的打電話,打不通,又支使著林隱換了衣服,和何必一同去何正的醫院找。
陳今按照林隱這個被害妄想症患者的要求,歪七扭八的下床鎖了門,回來躺在床上乾著急,鬼使神差的拿起電話給謝言民打了個電話,打了好幾遍沒人接,估計那廝是在開會,陳今鍥而不捨的打了十幾分鍾,謝言民終於接了電話,對著祖宗似的直嘆氣:“陳今,你丫夠狠,手機調震動放在褲兜裡,大腿都震麻了,說吧,啥事兒這麼急?”
陳今不跟他廢話,直截了當的問:“你知道阿正去哪了麼?”
對面半晌沒說話,良久,陳今聽見話筒那邊謝言民說:“你是他哥,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那小子,不見了麼。”
陳今有些煩躁,他盡力剋制著自己不對謝言民發火,他不知哪裡來的篤定,就是和這廝脫不了關係,可謝言民不承認,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