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難得是有情人,況且,」衛翔說:「恕小侄無禮,門主所謂的誓言,不也是建立在兒女私情上?」
「哼,」門主冷哼一聲:「若只是我與他之間的兒女私情這麼單純,就不會弄到這般田地了。」
「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該受罰的也已受到懲罰,大伯父他也知道自己錯了,才會一直想親自向門主懺悔…」
「這你就錯了。」門主說:「他只是覺得屬於他的東西,不應該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衛翔有些遲疑。
「我一開始就該明白了,居然還曾經以為自己是特別的,」門主看著衛翔,眼神卻像是在看更遠的地方一樣模糊:「但當他以為我背叛他時,卻把我像垃圾一樣踩碎、拋棄,我才知道,我只是他的所有物…你們說,這樣的人,值得我再次重蹈覆轍?」
「每個人對於愛的形式,是不一樣的,」衛翔極力勸說:「在我看來,大伯父對門主的獨佔,雖然有些扭曲,卻正是他愛人的形式…」
「這樣的愛我消受不起。」門主冷冷的說:「其實你大可拿出信物來要我遵守約定,何必在這裡苦苦替他辯解?」
「小侄是可以這麼做,但我爹不會允准,我自己也過意不去。」
「但你這樣等於是逼我原諒他,我倒寧可你直接拿出信物來。」
「這…」
「不好意思,能否聽我講講?」不知哪來的勇氣,我居然開了口。
衛翔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門主則是饒富興味的看著我:「請說吧。」
「那個…」被門主緊盯著,我的緊張又不可遏抑地冒出來,但該講的還是要講:「在說原不原諒之前,您要不要先去見那個…那個人之後再決定?」
「喔?」門主挑眉,表情有些微妙。
「人的想法和性格都是會隨時間改變的,」我說:「不親眼確認,怎麼知道對方是什麼心情?」
「但我大可不必在意他是什麼心情,」門主說:「就憑他對我做的一切,就算是真心懺悔,也只能說是對他的懲罰,與我無關。」
我看著門主越來越冰冷的眼神,背脊有些發涼。不行,我要撐下去。
「但我覺得,您…還是在乎他的。」我說:「若真的不在意,只是見個面根本不造成任何影響。」
「你這是激將法?」
「不,小侄不敢,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罷了。」
門主盯著我,過了良久才忽然丟擲一句不相干的問話: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咦?」我愣了愣:「大概去年秋天開始的吧。」
「才相處不到一年,你就決定要跟他過一輩子嗎?會不會太草率了?」
「門主…!」察覺到言語的的尖矛正對著我,衛翔急著想替我擋下。
「你別插嘴。」門主端出長輩的架子:「我不是在問你。」
我看了看門主和一臉慌張的衛翔,深深吸了口氣──
「其實,什麼一輩子的,我不在乎。」說著眼角掃了一下衛翔震驚的表情,居然覺得還蠻有趣的:「我曾經有好一陣子放棄對人的信任,到現在也是…我總是想著,萬一哪天衛翔不要我了,我該何去何從…」
「小非!我不會…」衛翔著急的說。
「我知道。」我微笑地看著他:「我相信你,但這是深種在我自己心中的不安,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的。」
「小非…」衛翔看來有些沮喪。
「你的意思是說,不管他如何背叛你,你都不會有怨言嗎?」門主沒有理會衛翔,逕自繼續他的問話。
「這…我不曉得。」我老實地說:「畢竟沒有真的遇上。」
「即使如此你還是要跟他在一起?」
我點點頭。
「就算會後悔也一樣?」
「也許選擇了他會讓我後悔,但我若不選擇他,就一定會後悔。」
「喔?他值得你這樣不顧一切的選擇他?」
「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只是我自己單純的想跟他在一起。我想看見他平安喜樂、想陪他度過歡喜悲傷…一切都是出自我的私心,跟他現在或未來怎麼待我沒有關係。」繞圈子講了一長串,最後還是乾脆豁出去:「我知道我愛他,這就夠了。」
「……」聽了我不顧一切的告白,門主不再追問,陷入了沉思。
衛翔則是由震驚轉為有些感動的驚訝,我有些害羞,不敢拿正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