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不同的情感,不同的經歷,都在這部電影裡。
剛才那三個被扔進雨裡的醉漢似乎已經走了。馬路上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他們像從電影中跳了格,就此消失不見了。有時,電影中會出現一些不相干的人,用冷漠的眼神打量主角,導演似乎總是會安排這樣的人,讓觀眾從主角的自我陶醉中清醒。或者他們就是我人生電影中的這種角色,在他們眼中,我的確是個活該被嘲笑的小丑。
我很想抽根菸,但是身上什麼都沒有,只有拔了身旁一根草杆,用手指蹭蹭乾淨,叼在嘴裡,毫無目標地看著天,等孫的到來。
天空一如既往的蒼白、荒蕪。
也許要過一個小時,或者兩個小時,更可能要調動醫療隊,會等個半天。
無聊地看著荒蕪的天空,心想就這樣等吧,反正回去看到Kei那樣我只會更痛苦。空中找不到尋找的目標,等待也就不再難受。
為什麼他就不願向我撒個嬌依賴我一下?就不能讓我在他面前有些自信心,讓我覺得自己其實不比Kei差嗎?總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他可知道隨著翅膀的長大和羽翼的豐滿,年幼時的寵愛只會讓翅膀畸形,最後成為禁錮之鳥?
我也希望能有自己保護Kei的那天,在Kei面前展開雛禽成長後的翅膀,保護他。不行麼?Kei?就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不行麼?
讓我寵你一次,不行麼?
這時,一隻手伸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頭,看到店主那張撲克似的臉。
“怎麼了?”我問。
“你朋友咳得很兇,沒事麼?”他皺著眉,“你最好上去看看,我可不想有人死在我的店裡,我這裡可是外環路上唯一一家沒死過人的。”
我吐掉草杆,粗魯地推開他,儘量使自己別去在意那傢伙烏鴉的絮絮叨叨,走上樓去,卻在樓道里便看見Kei的身影,他站在那裡,慢慢向我走來。單薄的襯衫上滿是凝固的血跡,我怔怔地看著他,而那雙眼睛裡,第一次沒了我的存在。從我肩旁走過,彷彿視線早已穿過我的身體。待我意識到這點,轉身追上去時,他已走到了旅館的門口。他怎麼還有這樣的體力?
“Kei!你瘋了!”我拉住他的手臂。
風吹面而來,帶來了新的細細雨絲。抬頭看著晦澀的天,又下雨了。
我看著他慘白的臉,手中的胳膊沒有一點掙扎,只是慢慢地向門外走去。他的眼裡,此刻只剩下那到窄窄的門。
“我要回家。”他冷冷地說,似一個撒氣的小孩子,賭氣時說要回家。我又有些惱了,甩了他的手臂。“你發什麼神經!回哪裡去!”
“英國,利物浦。我在那裡出身,自然是回那裡去。”
我愣住了,他的話打心底升起一陣寒氣。他扔下怔愕的我,徑自走出門外,彷彿過了那道窄門,就是自己的家了。
“Kei!”
他走出了點距離,終於跪在了地上。細細密密的雨絲裡,那一個踉蹌看得我心驚膽戰,慌忙衝上去,抱住他的肩膀。
Kei咳得非常厲害,撲面一陣濃烈的血腥。
他俯在膝頭,不停地咳著,身上濺滿了鮮紅色的血跡,大塊大塊。
我傻眼了,從沒見過這麼大量的咯血,眼前腥紅一片,在眼中擴大,似汪洋血海。
Kei用手按著傷口咳嗽著,冷汗把金髮粘在慘白的臉頰上,凌亂地垂在他渙散的眼眸前。他慢慢直起身,似乎想舒展一下痙攣的胸腔,可身體一晃,就衝著地面斜栽下去。
幸而我及時衝了上去一把攬住他虛軟的身體。肌膚相觸的剎那,我唯一感到的,是他冰冷的體溫——不再灼熱,而是像冰一樣冷的身軀。
他軟軟地倒在我的臂彎裡,一聲輕咳,血就溢位了唇角。我手忙腳亂。“嘿……Kei……看著我……看著我,Kei……”
聲音不由自主有些哽咽,我輕輕搖晃Kei的身體,希望他睜開眼看看我,可他徐徐睜開眼,在我臉上對準了焦距後,就立刻用盡全力推開我——厭惡,似又恐懼。我在那雙眼睛裡,看見自己錯愕驚恐的臉。
“我只想回家,別攔我……”
“Kei,你的家……早就沒了……過了一個世紀了……”
他的嗓子啞了。
纖小的肩膀猛地一顫,整個身體彷彿僵硬了一般,大眼睛死死地看著地面,灰藍化成一潭死水。我驚懼地抱住他,抬起他的臉,直視我。
“可我在這裡,能保護你!你在哪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