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每每都有撕心裂肺之感。腳下碰到一團軟物,屈下膝伸手探摸,先是碰到了冰冷的軟皮革,然後才是溫暖的身體。
我的聲音是抖的:“雷深?”
如果我可以看見……
“安哥……”
眼淚一下子從眼眶裡飆了出來,忍都忍不住,它們像決了堤的洪水。放在他身上的手被抓住,他溫暖的手心黏黏的,溼溼的。
如果我可以看見,這一定是鮮紅刺目的鮮血……
雷深的氣息斷斷續續:“你恨我麼……”
我……我下了個狠心,搖頭。
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31、奉還 。。。
,握我的手緊了緊,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那隻手就像要掉下去。我連忙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他:“我做了這麼多……沒有錯……我只是拿……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我沒有錯……”
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漆黑裡所有的時光與年華一一流過。在這個太小的鋼筋水泥的城市裡,所有人都是競爭對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做的事,站在他的立場上,確實無可厚非。只是小乾的死與他到底有關,是始終我也無能釋懷的。
他:“我只是對不起他……安哥……我真的對不起他……我騙了他……”他說到這裡,已經奄奄一息,只是撐著最後一口氣地問我:“你說……他……他會原……原諒我……麼……”
為什麼總是晚一步?為什麼所有的醒悟與珍惜總是在失去之後?為什麼?
我握住他的手,胸膛裡熱血翻滾,像是要爆炸一樣:“他愛你,所以一定會原諒你。我也原諒你。”
“呵……呵呵……好……太……”這一句話沒有說完,我就感到握著的手一鬆,像一條滑不溜湫的魚一樣握都握不住地下塹不見。
“雷深?雷深!”
他身上的山羊皮革柔軟而冰冷,我的手按在上面像碰到了一塊柔軟的冰。我推搡著他的身體,叫著他的名字,可是他永遠都不會再應我,就像那天早晨的虎子,就那麼忽然地不見,然後遍尋不獲。
“和安。”諾言抱住我的雙肩,伸手擦掉我臉上的眼睛,“別難過了。”
如果我可以看見……喔、不,我寧願看不見。我可以想象,雷深這樣眉眼彎彎如同月牙的乖巧孩子,即便死了,即便閉著眼睛,也一定好看得像一副睡美人圖。
我抬起眼,瞪著眼前的一片漆黑:“甄子湛!雷諾!你們殺了他,最好現在殺了我,否則來日方長,今日之苦,必十倍奉還!”
32
32、歸去 。。。
子湛與雷諾走了,拿著那兩份授權書心滿意足的離開。
雷深睡在地上,永遠不會睜開眼睛。
十年前的相識,十前之間的互相扶持。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只是希望離別不用這樣傷感,不用這樣怨懣。諾言說:“和安,別難過。”
我臉上的淚水就像挖了十年的井終於出水的那一刻,噴湧得不受控制。無比的愧疚和悔恨,為什麼、為什麼死的那個不是我?
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不是嗎?
“色如春花,望之不詳”,父親生前常說的這句話,我於今時今日才終於明白它的意思,是那樣飽含痛楚與憐惜的語言。
諾言捂住了我的雙眼,他的手永遠帶著一絲微冷。他說:“和安,別難過。”
不知道我現在哭成了什麼樣子,反正我什麼都看不見。被他抱進懷裡,他的手順著我的背脊從上到下地捋:“別哭了。”
我抓緊他的衣服,就像抓緊洪水中的一棵救命浮木,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只因我實在不知如何宣洩內心這強大如猛獸的愧疚和難過,只能以最懦弱的方式表態——哭泣。
當人面對強大的現實無可奈何,唯剩的,只有哭泣。
後來我才知道,諾言在倉庫外面安排下整整兩隊人馬,天羅地網罩住子湛與雷諾。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股權送出。子湛在窮途末路時恨極咬牙:“張諾言,你機關算盡,到最後什麼都是你的。只恐怕人算不如天算,你想到的東西,未必就全能如你的意。”
諾言沒有回答他。
下一刻,我聽見子彈衝出槍膛的聲音。子湛就再沒有開過一次口。
我仍舊什麼都看不到,醫生說要動手術,等到找到合適的眼球就換下來。這自己的這兩個,是徹底不能用了。扒在書房的門上,我聽得心驚膽顫。
門開啟的時候,我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