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醫生站在門口,手中提著黑色皮箱,“打針的時候到了。”
我點點頭。
他將皮箱放在茶几上,黑色皮箱的銀色金屬扣鋥鋥發亮,叮地一聲彈起上蓋。黑色厚絲絨裡整理地放著十支注射器與十瓶拇指大小針劑。
我:“兄弟,這一針多少錢?”
他麻利地擰緊針頭,撕開藥瓶上薄鋁。
我:“我覺得你打針一點都不痛,技術太好了。”
他:“請捋起袖子。”
我:“我說,你給我打半個月針了,我連你姓什麼都不知道呢。”
他看我不捋袖子,才抬頭看我一眼:“程少爺,請您捋起袖子,不然少爺會怪罪我的。”
這真是個妙人!我突然想起虎子,與他完全相反的個性。心中隱隱做痛。藥液慢慢進入血液,帶來一陣冰涼。渾身像置身雲彩,整個放鬆下來。
是誰在耳邊輕輕嗚咽,帶起海浪的潮腥?
啪——啪——
黑暗的海面與天相接,無盡的無盡的海的盡頭,他在冰冷的水中凝望著我,目光哀傷而怨恨。
“程少爺、程少爺?”
醫生秀氣的臉出現在眼前,我恍惚如夢:“啊?”
他掰開我的眼瞼,湊近仔細看。我瞧見他細膩的看不見毛也的面板,和黑白分明的大眼。
“你的眼睛受過傷?”
我扭過頭。
“你的傷最好去醫院看看,似乎有惡化的跡象。”
我閉上眼,眼前一片腥紅。
“那程少爺,我不打攪您了。”他合上藥箱站起來。
我拉住他長風衣的衣襬:“能不能陪我坐坐。”
他低下頭,好半晌才在我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那個位置,剛才諾言坐過,背
19、剖白 。。。
後剛好是窗,外面的天空已經被夕陽染成血紅,一派的似血殘陽。
我猶豫著開口。
他:“您可以叫我小吳。”
我笑了笑:“小吳。”我揉了揉額頭:“我有件事很難抉擇。”
“如果可以,說來聽聽。”
我看著他,他的眼睛清明澄澈,也許做醫生的都是這樣冷涼安靜?
我:“你有親人嗎?”
他:“我有老婆。”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無意傷害了你老婆,你會怎麼辦?”
他:“必須賠償。”
我:“那萬一這個人恰巧是你一個很好的朋友、或者是你的合作伙伴呢?”
他想了想:“斟情道歉。”
我:“如果……”
“程少爺。”
“啊?”
“有什麼您可以直接問。”
我撓撓頭髮:“我不知道怎麼說。”
“其實,”他吸了口氣,“我覺得人活在世上,說是為了這個為了那個,不過都是為了自己。找愛人是為了自己,希望愛人好是為了自己,生孩子是為了自己,希望孩子好同樣是為了自己。所以,大可不必糾結誰會怎樣誰不會怎樣,自己心中過得去就好。”
我看著他。
“程少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說句可能不客觀的話,據我這半個月的觀察,您是一個喜歡陷在自己的故事裡自怨自艾的人。”他向我微笑,“張諾言的故事,您恐怕從來沒有關心過吧?”
我張開嘴,想說什麼卻無話可說。
“我覺得他為您做的事,就是我對著自己老婆也做不出來。如果我是你,就算他是男人,我也認了。程少爺,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哽了半天,才訕笑著憋出一句:“就是不知,才痛苦啊。”
他笑:“也確實。”
月明星稀,天氣漸漸轉涼。我站在屋簷下,看著頭頂的月亮如同蓮子般又白又胖。身上忽然一暖,有人從背後抱住我,帶著一股清新的若有若無的海洋香氣。
“剛才集團開會,搽了點香水,不介意吧?”
我搖搖頭,耳朵被他吹得熱烘烘的。想掙開他走開,又想起白天小吳說的話,力氣就在指間一點點消散了。他靠在我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到後來幾乎是整個扒在我身上。我皺了皺鼻子:“好重!”
他呵呵一笑,舌尖在我耳垂捲了一圈。
我只覺得腦袋裡轟地一聲,耳根處傳來一陣陣麻癢。
“和安,我喜歡你。”
我的頭暈暈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