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咆哮了句:“你給老子放開!”
我一驚,發現滿堂賓客皆看向我。我們三人落在旁人眼裡,不知成了什麼樣子。
“宴會開始了,三位過來喝杯酒吧。”五叔拉開方乾。那張殷勤的笑臉此刻順眼極了!
我們和方乾被安排在不同的包間,這裡坐了上次祠堂的幾個管事。可惜我不善記人,一個都叫不出名字,只得裝深沉地低頭看碗碟。
碗碟很精緻,細白瓷,塗青色團雲花紋。與酒杯是一套。
諾言和眾人客套一番,開始喝酒,你勸我我勸你,其樂融融的樣子。我是外人,少有人敬我。偶爾一二個,都被諾言擋回去,理由是酒精過敏。
去他孃的酒精過敏。老子喝酒斬關公的時候他還穿開襠褲呢!
不過他擋著好,我們倆總要有一個人清醒著。
酒過三巡,諾言白淨的臉上騰起了紅暈,眼神迷離,目光真正溫柔似水。
呃,沒有方乾,不用裝了。
他夾了塊藕給我:“吃了,醒酒的。”
我又沒喝,醒什麼?但懶得跟喝醉的他費話,夾起來吃掉。
他又夾了塊肉:“吃飽。”
我瞧了他一眼,吃掉。
他又夾,我站起來:“我去洗手間。”誰知他居然抓住我胳膊:“我也要去。”
他此刻就像個耍賴的小孩要糖吃,模樣要多可愛有多可愛。可惜我聽見周圍竊竊的笑聲,心中委實柔和不起來,甩開他的手:“你去你的。”飛快離席。
洗了個臉,冷水鑽進眼裡有些刺痛,連忙抽紙擦乾。待睜開眼睛嚇了一大跳,方乾就站在我身後半米的地方,牢牢地盯著鏡中的我。
他是瘋的!
“真巧。”我笑著打招呼,下一刻拔腿就跑,卻終是被抓住手腕。
方乾:“你想逃?能逃去哪裡?”
我:“你放開。”
方乾:“你又何時肯放過我?”
我:“小乾,方氏我拱手相讓,你可否給條活路。”
方乾:“我也想,只是……”他靠近我,隔著咫尺的距離,深黑的眼睛注視著我,“我實在放不開。”我十四歲打拼天下,被打被砍不計其數,每次痛到無以復加,總得這雙眼睛注視著我,滿載關心與溫柔。現在亦是同一雙眼,裡面的東西卻是大不相同
8、小乾 。。。
了。
我抽出袖口刀片在他禮服胸口處劃了一道口子,將刀抵在他脖子上:“你再跟過來,我就殺了你。”
他若不將我逼至絕境,我又怎忍心枉動干戈。
他真的沒動,凝固如同冰雕。我蹲□一寸寸移出他的懷抱,快成功時他突然發難,往前一衝,刀片自他頸前輕輕劃過,縱然我及時縮手也避免不了劃傷他的面板。
“你……”鮮血自他頸間流下。我被他抓住手腕按在門上。
他的眼睛黑得像一片海,醞釀著我看不懂的情緒。那些複雜的洪水猛獸瞬息萬變,他在我面前跪下來。
我駭了一跳:“你這是幹什麼?”
從小到大,他一直聽話,偶爾任性頑皮,我亦從不叫他跪。我教導他男兒膝下有黃金,不是父母不跪。而他也爭氣,小時安靜聽話,長大後謀略手腕勝過我,實在沒有下跪的機會和理由。如今他這樣,我心中彆扭至及。
“以前都是我的錯。哥,求你跟我回去。”
我:“你起來。”
“你答應我。我便起來。”
我拉不動他,便站直了看他。
他原本篤定的神情漸漸破碎。這個孩子,我與你相處二十年,怎不知你心中所想。
“哥!我求你了!我發誓,只要你願意跟我回去,以後我上刀山下火海絕無半名怨言!”他望著我,很害怕被拒絕的樣子。
我心中可氣又可笑。氣他費盡心機叫我回去,又笑他如此費心讓我回去,圖什麼呢?
我:“我不想陪你演戲,你要跪便跪,我出去了。”
“你當真如此絕情?”
我握住門球,不敢轉身看他,亦不知有何能說。
出去時帶上門,走了幾步聽見洗手間裡嘩啦啦的玻璃破碎的聲音。同時又看見轉角處扶牆站立的諾言。
他雙眼迷醉,本比我高小半個頭,此刻扶著牆與我一般高。
我:“站這兒幹什麼?”
他突然抱住我。
我有點喘不上氣:“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