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對方心中的苦意。就像那天他能看出齊安君的孤寂,現在的情況也是一樣的。心中泛起一種說不清的滋味,此刻的宋子言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不喜歡看到這樣的齊安君。
“這並不難猜,齊安君。和你一起學畫的是紀亦深,氣你學了導演的人也是紀亦深,而老師家裡掛的畫也是紀亦深的,對嗎?”
宋子言很想用一種溫柔的語氣問他,可是,他清楚地明白這對齊安君是沒有用的。只有他的態度強硬,語氣堅定,齊安君才有可能低頭。
果然,齊安君放下畫筆,緩緩地坐在床邊。他的神情略微失神,眼睛也不再看向宋子言,輕聲答道:“對,都是他。”
視線慢慢地往上移,直到停在畫架上的那幅畫。濃重的色彩,陰鬱的色調,一如紀亦深其人。
齊安君不禁皺起眉頭,眼眸黯然,嘆息道:“紀亦深死了,老師也死了,連他的畫都不在了。宋子言,你說我該怎麼辦?”
齊安君的話或許是在問宋子言,然而,更多的是在問他自己。
怎麼辦?沒有人可以告訴他怎麼辦。齊安君的身邊已經沒有別人了,所有對他重要的人都去了另一個世界,只有他還在這裡,用一種看似可笑的方式做對抗,
宋子言沒有失去親人的經歷,對齊安君的情緒也無法感同身受,可是,他心中的齊安君就應該是自信又囂張,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怎麼會是黯然神傷的樣子。
宋子言無法看著齊安君繼續這樣下去,對方眼中的痛楚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煩悶。
齊安君無奈地苦笑,看著那幅畫漸漸出神:“我常常會想,如果我可以畫出哥哥的畫,是不是就可以當做那些東西沒有被燒燬?同樣的,如果我可以拍出老師要的感覺,是不是就可以當做那就是老師拍的?陳宛之說得不錯,我和老師的風格相差太多,如果不模仿他,不揣摩老師會怎麼導戲,我不必連一個表情都要嚴格要求。”
這就是齊安君的壓力,眾所皆知的壓力。可是,沒有人能幫他,也沒有人想要幫他。外界的聲音無非只有兩種,齊安君一定做不到,以及齊安君或許能做到。但真正想盡辦法要去做的,只有齊安君一個人。
此刻,宋子言很想對齊安君說一句,你不必模仿黃紀恩,你可以做自己。可是,宋子言說不出口。他理解齊安君現在的想法,這部電影就是黃紀恩的作品,這是沒有人能改變的事實,從劇本到拍攝手法,統統都是黃紀恩的風格。而齊安君的風格就如同紀亦深,濃烈而又張揚,從根本上就和這部戲不同。
對於一個導演來說,這是多麼無奈又可悲的現實。從他開始執導這部戲,齊安君就不存在了,他只能是黃紀恩的影子。
“白天的話我不光是對你說,也是對我自己說的。”齊安君頓了頓,自嘲地笑了笑:“我們都是拙劣的模仿者。”
看到齊安君的表情,宋子言不禁晃神,這是齊安君嗎?不,不可能,齊安君怎麼會自嘲,他只會嘲弄和諷刺別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讓齊安君揹負這麼大的壓力,難道僅僅是對黃紀恩的敬仰?不,還有紀亦深。
這一刻,宋子言忽然討厭起紀亦深這個人,他對齊安君的影響太大,壓力也太大。齊安君對黃紀恩的感情,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他。而他對紀亦深的感情是什麼樣的?他曾經說,哥哥因為覺得天分不如我,便不再堅持學畫,反而整天盯著我學畫畫,希望有天我能成為一名畫家。
這就是齊安君對紀亦深的感情,也是紀亦深對他的。
莫名地煩躁讓宋子言失去冷靜,他再也無法忍耐,猛地衝上前,把畫板上的紙取下,狠狠地撕成碎片。並且就在齊安君的面前,雙手一揮,通通都灑在了地上。
宋子言面無表情地說道:“拙劣的模仿。”
齊安君的目光順著紙片落在地上,他愣了兩三秒,忽然驚覺到宋子言的舉動。發怒一般地瞪向宋子言,抬腳踹在他的肚子上,把他狠狠地踢倒在地。
勉強撐著地板坐起身,宋子言非但沒有生氣,看到齊安君一臉怒氣,冷冷地看向自己的時候,他竟然忍不住笑了,帶有瘋狂而又堅決的笑。
“齊安君,與其模仿紀亦深的話,不如來跟我聊聊電影,你不覺得紀亦深更希望你能拍好這部戲。”
宋子言頓了頓,慢慢地站起身,堅定的目光逼得齊安君不得不動容:“你不是說,他是為電影存在的瘋子嗎?那你應該明白,是電影和情人的遺願重要,還是無足輕重的畫?”
聽到這話,齊安君非但沒有贊同,甚至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