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志做完飯,拿去端給殷莫離。夕陽中,他正一個人坐在窗邊,反覆摩挲著殷莫追留給他的不多的幾件遺物。
周遠志幾乎要懷疑殷莫追對自己的死亡有過預感,之前他們見面的時候殷莫追說自己在處理國內的資產,而現在他走了,留下的東西真的寥寥無幾。一隻手機,一塊手錶,一個裝了幾百塊錢的皮夾,還有一本筆記本,上面是殷莫追過去的日程記錄,包括還在擔任殷莫離經紀人時期的,除此之外只有幾件衣物而已。名下存款只有兩千多,其餘的不知都用在了什麼地方。
而除了那本筆記本和手機裡的一個號碼,也幾乎沒有任何與殷莫離有交集的東西,就像是殷莫追想徹底斷絕與殷莫離的關係那樣,甚至連那本筆記本也曾有過撕扯的痕跡,但痕跡只延續了一半,好像殷莫追突然又捨不得了,才將那本本子重新收好。
真正屬於殷莫離的遺物可能只有一件,那根雙子星項鍊。
周遠志思考再三,還是在葬禮上將之交到了殷莫離手裡。殷莫追曾經說過,等到有一天殷莫離能夠從這段感情中完全抽身的時候,請他將這根項鍊還給殷莫離。誰又能想到,這根項鍊回到殷莫離手上的原因是因為殷莫追率先抽身離去?
在殷莫追的葬禮過後,周遠志就搬來和殷莫離同住。殷莫離現在的狀態無法工作甚至無法做任何事,除了周遠志也沒人能夠接近他,周遠志便向公司請假說要去照顧他。杜萬生倒算一個講人情的老闆,慷慨地批了這個假,只是親自來探望過殷莫離以後面色就不太好看,周遠志知道他大概是覺得殷莫離已經毀了,後來便聽說他回去後開始著手栽培另一名叫作蘇澤的演員。
講人情的是杜萬生,講效益的也是杜萬生。
無可厚非。
“莫離,吃飯了。”周遠志將餐盤放下,端了粥用勺子舀了吹了吹,“來,張嘴。”
殷莫離並不看他,但也乖乖地張開嘴來,任周遠志一勺一勺地喂他。
聽說雙生子本是一個靈魂分作兩半,其中一個離去便會帶走這個靈魂的一半,所以另一個也會活不長久。周遠志害怕這種迷信的說法,但自從殷莫追死後,殷莫離就彷彿真的失去了一半靈魂那樣,失去了晝夜的概念,失去了旁人和自己的概念,失去了一切正常人該有的情緒反應甚至是生理反應。如果周遠志不看著他,他甚至不會想到吃飯,他會就這樣一直坐下去,慢慢衰弱,直至死亡。
電話鈴聲輕柔地響了起來,周遠志聽從心理醫生的建議,將殷莫離住所的鈴聲也改成了輕柔的治癒系音樂,他放下碗試探著問道:“我去接個電話?”殷莫離並沒有回他,不聲不響地摩挲著那本記事本。
周遠志在心底嘆了口氣,到外頭的客廳裡接起電話。
“遠志。”電話那頭傳來柳恆澈的聲音。經過慎重選擇後,柳恆澈新近接了一部影片。就如同他之前所說的,他這次要飾演的角色是周遠志從未飾演過的型別,那是一部嚴肅的人物傳記題材的影片,他出演一名文壇耆老,此時正在外景地緊張拍攝之中。
周遠志瞥了一眼房內,殷莫離開始撫弄那根雙子星項鍊了,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他掉過身,壓低聲音回道:“阿澈。”
“吃過飯了嗎?”
“就要吃了。”周遠志說,“我剛剛在喂莫離吃飯。”
柳恆澈在電話那頭沈默了一陣,然後問:“他還好嗎?”
“不太好。”周遠志的聲音裡有濃濃的擔心,“還是那樣不聲不響,像掉了魂一樣。”
柳恆澈在那頭嘆了口氣:“心理醫生怎麼說?”
“他不肯講話也不肯作其他配合,那些醫生來就只能粗略檢查,說他是心理創傷引起的暫時性自閉,配了些鎮靜和治療抑鬱的藥物,吩咐我陪他多說說話。”
那頭有人喊了柳恆澈一聲,柳恆澈說了句等等,然後捂著話筒跟對方聊了幾句。
“有事的話你就去忙吧。”
“沒事,他們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而已,我還想多讀讀劇本和資料,而且我買了便當了。”柳恆澈頓了頓說,“遠志,我……我很想你。”
他們已經分開快三個月了,周遠志也一樣想柳恆澈,但他沒有辦法,殷莫離這個樣子,他根本不可能丟下他去做別的事情。
“我也是,但我不可能扔下莫離不管。”
“我知道。”柳恆澈說,“我也希望他快點好起來。”
“嗯,你們拍攝還順利嗎?”周遠志轉移了話題,這樣會讓大家都覺得輕鬆一點,他不想柳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