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幫他採藥的漂亮話,要治好他的眼睛,得要一枚百年山蛇膽,你以為自己有本事抓得到麼?”
他劈頭蓋臉一頓搶白,阮煙羅濃眉猛地跳了幾下,眼神隱約染上慍怒,似乎要反駁。
寧兒本在挑衣裳,見兩人突然翻臉,她不知所措,過來拉起阮煙羅袖子搖了搖,怯怯地叫了聲爹爹。
阮煙羅的火氣彷彿瞬間被澆滅,微笑著拍了拍寧兒手背,陪她走回櫃檯繼續挑花色,竟不再看紫冥一眼。
紫冥反而愣在當場,傻傻地看兩人選定衣服,付了銀兩走遠。
阮煙羅攙著寧兒嬌小身軀,頻頻低頭似在跟寧兒說著什麼笑話。
寧兒脆生生地笑了。阮煙羅歷經風霜的側面也揚起笑意,凝注在寧兒身上的視線,溫柔而寵溺……
那,絕不是一個父親看自家女兒該有的目光!
紫冥天靈如被狠命砸了一捶,眼前天昏地暗,腦子卻加倍地清楚。
驀然衝上去,不理寧兒和路人的驚叫,一把拖住阮煙羅,飛步奔過集市,拐進條僻靜小弄堂,將阮煙羅重重壓在牆磚上——
“我、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眼睛瞎了,你都不肯去見他了。你根本,就是喜歡上了寧兒!對不對?”
他瞪著阮煙羅臉上古怪的表情,劇烈喘氣:“別跟我說什麼寧兒是你女兒之類的屁話!我早聽他說過寧兒壓根兒就不是你親生的,只是你來村子定居後收養的孤女。”
阮煙羅薄唇張了張,又閉起。搖了搖頭,忍不住苦笑:“她的確不是我的親骨肉,可我並不是因為她才要離開幽夢,我——”
“你看寧兒的眼神騙不了人!”紫冥截斷他辯解。
“……”阮煙羅徹底沉默下來,最終長嘆一聲:“天下孤兒何其多,你可知我當年為何單單收養寧兒?”
他也不待紫冥答話,緩緩道:“只因為寧兒的樣貌,跟我師父有那麼丁點相似。”
“那又怎麼了?”這算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紫冥咕噥著,下一刻霍然睜圓了眼睛,彷彿阮煙羅頭上突然長出兩隻角來。
“你明白了?”阮煙羅對著目瞪口呆的紫冥嘆氣:“對,我沒辦法接受幽夢,這輩子,我也都不可能喜歡上其他任何人。因為我最愛的人,就是師父。可惜,她已經作古了……”
他自嘲地抬頭望天:“你說,我該怎麼去面對幽夢?難道我能當面告訴他,我喜歡的人不是他,卻是他的孃親嗎?如果我真的說了,你猜,到時瘋的人是我,還是他?”
“可、可是……”紫冥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愣愣聽阮煙羅笑。
“這秘密我原本到死也不會說的,卻還是給你逼出來了。”
阮煙羅漸漸斂了笑,深深凝望紫冥雙眼:“你可知道,被幽夢帶回御天道的那段日子,我有多害怕同他相處?我好怕那雙跟師父神似的眼睛盯著我,口口聲聲喜歡我……
紫冥,你不會明白,我很怕自己會被他誘惑。倘若我把持不住,或許我真的會把幽夢當做師父的替身來愛,那樣的話,你說,對幽夢公平麼?紫冥,你回答我!_,
“我……”紫冥語拙。但可以確定的是,他自己絕對接受不了靠做別人的替身才能求得一點愛意。
如果愛得那麼卑微毫無尊嚴,那樣的愛,不要也罷。
阮煙羅澀然掩住了面龐,沉重吸著氣,良久,才輕輕道:“師父在世,從來沒好好對待過幽夢。可我最清楚,幽夢心底,不知道多盼望師父能對他好一點。他曾經跟我說過,經常會夢見孃親。夢裡孃親非常疼他,愛他……我不能讓幽夢連這點夢裡的幻想都破滅!如果他知道連他喜歡的人也給死去的孃親搶走了,他會恨死自己孃親的啊……”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躲避。”
他放下手,苦笑:“這些陳年舊事,幽夢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煩惱,就不要再去告訴他了。”
“……爹爹,爹爹……”寧兒焦急的呼喚由遠及近。
阮煙羅拍掉衣上蹭到的磚灰,走出了弄堂。
紫冥低頭,茫然看著自己腳邊的影子越斜越長,頭腦仍因為意外的衝擊轟鳴不絕,好像塞滿了東西,又好像空白一片,什麼也思考不了……
☆☆☆
晚霞將天空染上一抹橘紅色的絢麗色彩,小木屋頂上鋪的乾草也泛著淡紅,窗格點綴的野花迎著微涼清風簌簌招搖……
餘幽夢負手挺立屋前,黑髮長如絲絛,隨風飛揚。黑鷹圍繞在他身周輕鳴盤旋,逍遙而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