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勾劈出,燈火立滅。幾縷冷淡月光瀉進,依稀照著榻上交纏喘息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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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冥懷著滿腹怨氣來到客來順,月亮已升得半天高。
銀輝清冷灑在殘舊屋瓦上,原本門口入夜燃起的紅燈籠卻沒了影子,連酒幌子也不見,大門也關得嚴嚴實實。
他拍了一陣門,裡面毫無動靜。心頭突然掠過絲不祥,既然寧兒落在那姓宋的黑衣人手裡,莫非阮煙羅也遭了不測?
越想越有可能,他一急踹開大門,正要進客棧,眼角餘光裡猛地瞥見個灰色身影浮光掠影般從林中躥出,手裡橫抱著個女子,那身碎花衣裙,正是寧兒。
“放下她!”紫冥不假思索地衝了上去。
那灰衣人頭臉罩著個灰布套,只露出雙眼,精光四射鋒芒逼人。看到紫冥,他身形一頓,忽然將寧兒拋向紫冥,腳尖輕點,飛快逝入林中。
紫冥手忙腳亂地接住飛來的巨大暗器,一耽擱,灰影已鴻飛冥冥。
他愣了半天,才想到懷裡還躺著個寧兒。
“喂——”他輕拍寧兒臉龐,轉眼就發現她目光呆滯。
紫冥皺皺眉,託高寧兒脖頸,撥開她後腦頭髮,不出他所料,寧兒王枕穴上赫然插著兩枚細如牛毫的銀針。
“王八蛋!”竟然用這麼卑鄙的法子來控制個女孩子心智!再讓他撞到那裝神弄鬼的傢伙,他絕對送那傢伙下地獄,去當真正的鬼王。
罵歸罵,當務之急先要救寧兒。這種攝魂邪術,便是用在三大五粗的江湖漢子身上,也大傷元氣,更別提寧兒嬌女弱質。瞧她臉色漸漸發青,再不解救只怕有性命之憂?
紫冥抱著寧兒進店,聽到背後一聲咳嗽,緊跟著熟悉的聲音充滿驚喜:“是不是寧兒回來了?”
鄉間小徑上,阮煙羅快步奔近。兩天沒見,紫冥只覺他神色間又憔悴疲倦了幾分。
阮煙羅從紫冥手裡搶過了寧兒,剛綻開點喜悅的臉上很快又重新布上愁雲:“她怎麼了?對了,紫冥,這兩天幽夢沒有為難你吧?”
要解釋清楚這兩天內發生的事,恐怕得泡上壺茶,慢慢說上個把時辰。紫冥輕車熟路自顧自走在了前面,卷高袖子:“我要一大盆熱水,還要兩條幹淨手巾。要快!”
東西很快就備齊,送進了寧兒閨房。
紫冥站在床邊,就著旁邊阮煙羅手裡舉高的燭臺火光,屏息凝神盯著那兩枚銀針。半晌才緩慢地伸出手,食中兩指似蜻蜓沾水在寧兒頭頂百會、腦戶穴上輕點即離。
兩枚銀針從玉枕穴無聲跳出,帶出血絲。
床上寧兒依舊昏迷不醒,只有眉頭輕微皺了下,顯然暈厥中仍覺痛楚。
“成了。”紫冥大大撥出口長氣,拿起阮煙羅遞來的毛巾擦著額頭汗水。
剛才看似輕鬆,下手力道卻絲毫不敢馬虎,更要找準寧兒血氣執行融會的那瞬息落手,稍有偏失,銀針不退反進,那玉枕穴是腦部要穴,即刻送了寧兒小命。
他從枕頭上撿起銀針,對如釋重負的阮煙羅道:“她性命無礙,不過受制久了可能要調養個三四天才能復原。你拿熱水替她擦身敷下經絡,會康復得快些。我出去走走透下氣。”出屋帶上了房門。
畢竟寧兒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家,他自然要避嫌。
在院中望著雲中月影綽約,夜涼如水。一片樹葉慢悠悠從眼前飄落,他信手拈起——
落葉歸根,人呢?他理不清為什麼,居然又想到了餘幽夢。
那個偏激得近乎天真的男人,二十年孤獨幽居,洗盡乖戾,卻磨不掉執著,千山萬水,還是回來想找到自己失落的夢?
他嫉妒那佔據了餘幽夢一生夢境的人。
酸澀的刺痛像佈滿尖刺的荊棘,在身體裡紮根、蔓延……
也似毒蛇,一點點吞食心尖……
阮煙羅端著水盆走出寧兒閨房,就看到紫冥呆立月下,手裡捏著片葉子發怔。
“外面風大,有什麼,進房再談。”他倒了水,進了自己房間,點起蠟燭。
紫冥跟著走進,倚靠門板,望見阮煙羅床上攤著包裹布,衣櫃裡的衫褲也翻得十分凌亂,他一怔後眼裡漸漸騰起驚怒:“……你準備離開這裡?”難怪大門口的酒幌子和迎客燈籠都摘了下來。
“對!”阮煙羅頭也沒抬,繼續收拾著衣服。
“本打算明天就啟程,沒想到這丫頭下午居然偷偷溜了出去,害我找了整條村。也不知道誰那麼歹毒對她下毒手,還好你救了她回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