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不僅僅只是一個賭,也並非是在演戲,晏沫要的是實打實的挨刀子,真真正正地見血。
蘇白沒有立刻回應,而是靜默了好一會兒,起初晏沫只當他是怕了,後來再聽他啟口時,不料竟是無比堅定的語氣,“當然敢,就算為他真的死了我也不怕,只是有點遺憾吧,畢竟曾經說要照顧他一輩子的。”
晏沫聽他這麼說,忽又笑起來,“又沒要你真的死,只是讓你做場戲罷了,要你見血,也不過是為了讓戲更逼真。”說話間,他又重新給匕首套上了刀鞘,“接下去就等吧,等天破曉,剪湖應該就會回來了。”
“好。”蘇白淡淡地應了聲,而後兩人都沉默了,晏沫靜靜地喝著茶,也不知是有心事還是怎麼,竟是一聲不吭。
蘇白本想說些什麼,後又怕打攪了晏沫的思緒,便也不再開口。天快亮的時候,晏沫伏在茶几上,面前杯中還剩一半沒喝完的茶,只是早已涼透,他也不願再嘗。
再之後,天漸漸亮了,他靠在窗邊往底下張望,直到遠遠瞧見剪湖的身影,這才回過頭對上蘇白的眼。
蘇白亦是一宿未閤眼,如今更是緊張得很,晏沫向他投去一個安撫的微笑,繼而道:“他回來了。”
明明先前還拘謹得很,這會兒得知剪湖歸來,蘇白卻反倒釋懷了,“我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開始。”
晏沫取出匕首,一步步走向蘇白,“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會不會後悔?”
蘇白笑,“沒什麼好後悔的,不過是挨一刀,又不是要我的命。”
晏沫微微頷首,終於將刀尖抵在了蘇白心口偏右的位置,“這一刀我會取你離心臟很近的位置,蘇公子,你定要撐住,若真疼得厲害了,就想想你自己說過的話,你說過,你要照顧他一輩子的。”
“是,我說過,並且……”蘇白握住了晏沫那隻握匕首的手,繼而稍稍一使勁,匕首便刺入了胸口,難得的是他竟沒有叫痛,更是艱難地將沒有說完的話說了,“並且,決、不、食、言。”
最後的四個字,從吐字都能聽出蘇白的吃力,緊接著,他整個人都堪堪倒下,晏沫趕緊扶了一把,有那麼一瞬間,他只感覺自己的眼眶都溼潤了,而後他貼著對方的耳畔柔聲細語,“不必擔心,我向你保證,他愛你。”
就在那句話後,剪湖突然推門而入,可當看到這一幕時,他又著實愣了很久,直到晏沫衝他喊起來,他才連忙跑過來,“怎麼回事?”
晏沫眼裡含著淚光,配上他此刻的語氣,越發顯出了心急,“剛才從窗外飛進一把匕首,蘇公子為了救我……”說到這裡,他的眼淚真的就那樣掉了下來。
剪湖面上表現得很冷靜,他仔細地檢視了下蘇白的傷勢,繼而讓晏沫立刻去打熱水。
扶著蘇白到床上躺下,剪湖小心地撕開他的衣服,他不敢忙著將匕首拔出,只能先傳一股內力給他,隨後湊著其耳畔輕聲道:“沒事的,子矽,你忍著點,不會有事的。”他雖刻意將語氣放得輕柔,可仔細聽也不難聽出緊張。
晏沫再回來時,手裡端著一盆熱水,另外手彎處還掛著一條幹淨的毛巾。剪湖道了聲謝,接過毛巾在水裡沾溼,又回到床邊替蘇白清理了一下傷口邊緣,之後他點了蘇白幾處大穴,又扶著他坐起,最後自己則坐到了他身後。
晏沫注意到,那一刻剪湖雖然瞧著冷靜,可他的雙手分明是在顫抖。
“晏沫,拜託你,替我幫子矽將匕首拔出來。”伴著剪湖的吩咐,晏沫微微頷首,爾後伸出了手。
同時,剪湖的雙手已貼上了蘇白的背脊,一股內力正透過掌心慢慢流入對方體內。
蘇白雖疼得厲害,可意識卻十分清晰,他知道剪湖在救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那雙貼著他後背的手此刻全是汗。
匕首被拔出的一剎那仍是流了很多的血,儘管剪湖已經儘可能地在穩住血脈,好在先前封住了穴道,才不至於血流得太誇張。
不過到底是傷在很接近心臟的地方,該慶幸的是蘇白本是練武之人,這身子骨早就練了出來,總不會太脆弱。
剪湖為他運功療傷完後,又在晏沫的協助下為蘇白的傷口上了藥,並仔仔細細地包紮好,等全都處理完了,他才細心地替蘇白蓋上被子。
站在床邊,剪湖安靜地注視著蘇白那張過分蒼白的臉,良久後,他又俯身,在子矽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晏沫見到那一幕後,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很淺的弧度,終於,他背過身,默默地退了出去。
(卷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