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為何到了自己這裡,竟就要破天荒地吃虧了,立即便覺得世道十分不公——寒門不能與世家相比,本就是天經地義的。
廖去疾自忖不是無能之輩,見齊老爺不吃敬酒,便微微一笑:“齊大人稍安勿躁。”
說著,廖去疾便使了一個眼色給那世家少年中的一人,正是之前的報信者。那人和齊公子都傾心於雲卬,本就是將齊公子當情敵看的,早先就嫉恨齊公子憑藉一塊玉,竟先獲了關於雲卬喜好的訊息。現下既得了廖去疾的眼色,他就立即湊近身前,攛掇齊公子道:“你父親得罪了院首,你可不得被趕出山雲書院去?還要被雲公子厭惡?”
齊公子原本站在人群中,無措地看著自己父親和古驁的對峙,如今聽了這一席話,立即醒悟過來,簡直感覺就像割了臟腑中的心肝一般難受。
他當年可是能為了得一句雲卬的訊息,就偷了家中祖傳之玉的人,可見痴心入魔已深了,如今聽了這樣的話,便慌張道:“這可怎麼好?”
這時候那攛掇他的人便說:“你快拉住你父親呀!否則雲公子可要厭惡你了!”
聞言齊公子遠遠地望了一眼雲卬,見他似乎又隨著院首山雲子遠去了,那背影簡直看得齊公子恨不得沁心入肺。
想到要被雲卬厭惡,齊公子覺得自己整個身心都難過起來,於是他沒頭沒腦地便從人群中走上前去,當著眾人的面勸他父親齊老爺道:“父親,算了罷,那玉是當時我給田榕的……”
見他父親一副僵了面容的模樣,齊公子彷彿還怕他父親不信,繼續傻頭傻腦地道:“他也給我換了心愛之物,那塊玉是兒子的一片心意……”
齊老爺氣得差點沒厥過去……他本來覺得自己佔著理,兒子話音一落,周圍都竊竊私語起來,自己所依仗的世家所恃也失去了!於是齊老爺抬手就要扇齊公子,倒是廖去疾走上前去,一個虎步便輕輕巧巧地將兩人隔開了,擺著笑臉給了齊老爺一個臺階:“齊大人,父親還在府中擺酒等著您呢,如今還請您移步?”
齊老爺看了看周圍的情勢,便知道大勢已去,只好一甩袖子,恨恨地跟著廖去疾走了。
眾世家子都看熱鬧般地魚貫而隨之跟出,山雲子這時候也帶著簡璞,從另一道門走出了迴廊。雲卬倒是因為關心古驁,想與他說幾句話,留在了堂內。
到了僻靜之處,簡璞跟在山雲子身後,問道:“……那位……便是師兄荀於生的弟子,廖去疾了罷?”
山雲子依著青山,負手而行:“正是,你看他如何?”
簡璞嘆了口氣,直言道:“真乃人傑!”
“比你的弟子如何?”山雲子又問道。
簡璞見了廖去疾談笑之間翻手*的本事,確確比只會執義高言的古驁要高明太多……簡璞原本未見廖去疾時,尚且想:‘眾人都說廖家公子如何如何,我看也不過如此。’那時簡璞尚處處感到古驁的好來,如今真見了廖去疾,這才知道世家弟子所謂氣度雍雅,大將之才,便是如此了。
然簡璞護徒心切,嘴上尚不願承認古驁不如廖去疾,見老師山雲子相問,便道:“若是相比,還要再觀。”
山雲子看了簡璞一眼,見他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樣,不禁道:“你這都看不出來高下麼?”
簡璞冷汗有些流了下來:“我在山中時,覺得古驁已乃天下俊才了,可如今見了師兄弟子……方知道天外有天,持重老城,敦敏練達,莫過於此。”
山雲子面上失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徑直再往前走去。綠樹環繞,青山茵茵,柳暗花明間,一襲清水攔住了去路,山雲子在溪邊背袖而立,衣帶飄然,簡璞跟在後面,見山雲子不置可否地並未出言,便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師,我說得不對麼?”
山雲子望著空山響泉,不語。
簡璞立在山雲子身後,鍥而不捨地懇求道:“……弟子愚笨,求老師點撥!”
山雲子悠悠地道:“我問你,是於廟堂揚威者高;還是為民申聲者高?”
簡璞被一語從夢中點醒,呆愣了半晌,終於在山雲子身後道:“……老師……我明白了!”
簡璞學富五車,如何不知,老師山雲子問的,涉及一個古老而又漫長的爭論:
是貴族決定歷史,還是庶民書寫丹書。
從廖去疾與古驁想學的東西,便能看得清清楚楚……廖去疾所擅長的,是在四海貴族中振聲;古驁所致志的,是為天下弱民請命。山雲子適才問簡璞:這兩人,究竟誰高呢?
簡璞一點便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