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不動聲色的臉,目光下滑,自己的頭髮在他的手裡,一時間似乎是觸動了什麼,邵旒想收回自己的頭髮。勉強的笑了一下,回過頭,道:“這怎麼可以呢。小念以後要有自己的家,沒了王爺的身份你要如何生存?再者這皇宮可不能算作是家啊。”
詹唸的眼睛動了一下,鬆了手中的青絲,伸出手捏著邵旒的下頜,強迫他回頭。
“為什麼這裡不會有我的家?你不是一直很寵我的嗎?你不是說我要什麼你都會給我的嗎?”
邵旒被他的話嚇住了。
詹念看著他愣怔的樣子,意識到自己放肆了。緩了口氣,鬆開他,道:“水要涼了,出來吧。”
詹念起身去拿衣服,邵旒愣怔的摸了摸下巴,存留的溫度被帶起的水珠洗掉。心砰砰砰的跳。剛才詹唸的表情似乎讓他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對席淮之誓死不放手的樣子。怎麼詹念也會有這樣的樣子呢?
邵旒未來得及往下想,一隻手伸在眼前,抬頭就對上了那雙清湛平靜的眼睛,像剛才那激烈的人不是他一樣。
邵旒這幾年都很隨性,隨性到摸不清詹唸對他是什麼樣的態度。清淺將詹念留下,說是因為詹念想要留下,當年也沒有心思去問為什麼,詹念就這麼留在了宮中,由皇后撫養。席淮之的死讓邵旒忘記了宮中還有這麼一個人,也忘記了是哪一年,邵旒回過神來時,看見桃花樹後藏著一個人,半大的孩子,眼睛湛清如泉,直直的望著自己,雖不靠近,卻是毫無懼意的。
邵旒伸手叫他過來,他就走到跟前,直直的看著自己,伸出手握上自己的手。
就這麼一握,從此邵旒的身邊就有了一個叫詹唸的人,長年的伴在左右。後來詹念長大了,皇后說應該封王讓他出宮去了。邵旒這才注意到當年那個孩子已經有著高挑的個子和更加沉穩的性子了。邵旒封他為善戊王那天夜裡,這個孩子居然就坐在宜寧宮的院子裡一夜,第二天待小安子告訴他時,那個孩子卻走了,去了他的王府。邵旒摸了摸石椅居然是溫的。
邵旒躺在床上卻睡不著,席淮之死後多少年了,頭一次失眠竟然是為了別人。
想到詹念走前,他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詹念身上,隨口說了一句:“露重,仔細著涼。”詹念回頭看他的時候,那眼睛像是一潭死水忽然湧動起來。他未敢深問。
詹唸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自己,為了一個人的話就可以去死,刀山火海也去得了。
☆、4
詹念回到府裡,小竹道:“中書侍郎,左諫議大夫,左僕射,右員外郎,及戶部兵部刑部工部尚書,在廳內等您。”
一次來了這麼多人,詹念也不禁的嚇了一跳。
“來了多長時間?”
“估摸著,宮中宴席剛散,他們就來了。”
詹念在院中踱了幾步。這些人來做什麼,他知曉幾分。朝中有人投在他的門下,只因他們認為邵謙還過於年少,行事不如他來的穩重,加之皇帝身體欠安,便想讓他做攝政王,管幾年事,待到邵謙大一些再交還皇權。詹唸對此一向不在意,可近一二年來,卻逐漸有人明裡暗裡的勸他去爭皇位,理由也匪夷所思。今日這些人一起來了,所談之事必定相去不遠。
詹念幾番思量,道:“小竹,你去告訴他們,我身體欠佳,不便前去。有什麼事明日奉文殿再做商議。”
“是。”小竹去了。
詹念回書房的路上,想起邵謙曾說的那句,“我想要的,偏偏是有人往你手中送的。”那是唯一一次邵謙在他面前吐露想要坐皇位的心思。他們兩個人的身份過於特殊,這樣的話以後便不再提起。
突然一道寒光閃過,劍聲未到,詹唸的人就旋身到來人身後,伸手點了來人的穴道。
那人舉著劍,僵住,道:“王兄的好身手,弟弟怕是這輩子都比不過了。”
詹念定下神來,仔細一看,果然是邵謙。連忙解開他的穴道,問道:“傷到你了嗎?”
邵謙收起利劍,道:“王兄該關心的可是自己啊。剛才若不是回神快的話,弟弟恐是要傷了你呢。”
詹念笑了笑。
邵謙把手中的劍還給他,道:“是把好劍。可惜弟弟我用不著,還是王兄的身手好,用得著。”
“你若是喜歡,就拿去。不過是一把劍而已。”
邵謙刷的開啟摺扇,輕笑道:“哦,王兄幾時這般大方,捨得陛下賞賜的東西了?”
詹念愣了一下,道:“莫要取笑我了。我又幾時對你吝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