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時,他餘光掃見自己下在磬犬周身的結界退去,卻不是柒寒撤下的,那妖怪自己逃脫出來,又發出了讓柒寒討厭的渾濁笑聲。
全身無力,他不得不單膝跪了下來,柒寒還沒能反應過來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腳步聲由遠及近,卻不是磬犬,他看見從自己身邊經過的那人,目光沉寂而冰冷,絲毫沒有看向自己。
櫻燎的身後,跟著神色木訥的陳舒硯。
柒寒蹙眉,他想問他,你帶陳舒硯來這裡作甚?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停在磬犬跟前的櫻燎,將身後的陳舒硯往他面前一推,“你要的東西在這裡。”
磬犬朝他微一頷首,將手伸進陳舒硯的胸腔之內,不顧身體主人因極度的疼痛而起的掙扎與抽出,從那之中拿出的東西,是兩截慘白的獠牙。
這下他懂了,陳舒硯之所以能在世間遊蕩如此之久,並不是他本身魂魄多少清靈,而是因了夏娫藏在他魂魄裡的妖怪的牙,而那去往地府的替代之物,恐怕也是夏娫千辛萬苦找來的,為的只是將他留下,沒有了內丹的妖怪,居然還能做到這種地步,這之間的情,柒寒當真佩服。
只是,現在不是佩服的時候,他強忍住又要上湧的血氣,唇齒間擠出的言語,蒼涼而憤怒,“櫻燎,你又要背叛我嗎!”
那一頭,陳舒硯已經倒了下去,柒寒為他製作的身體在瞬間化回了千張白紙,櫻燎沒有回頭看柒寒,反倒是磬犬咧著他嘴走近過來。
“他從不站在你這邊,又何來的背叛?”
即使是轉過臉來看上這醜陋的妖怪一眼,現下都是浪費他的體力,柒寒沉默凝視著櫻燎的背影,如若不是過分壓抑,他只怕又要吐出血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來這裡作甚嗎?”走到面前的磬犬,想用指尖去挑柒寒的下巴,卻被柒寒避過,那樣子,就是避過了最骯髒的東西。“告訴你好了,不是為的這兩顆早已經腐朽的牙齒,我為的,是你。”
明顯的震驚卻沒有從任何地方表現出來,柒寒微微握緊一些拳頭,指甲陷進肉裡的疼痛,麻木的身體快要感覺不到。抬頭看著眼前的妖怪,他厭惡這種仰視他人的感覺,奈何現下的身體,卻是連移動都不能。
“哼,那我還真是榮幸。”他喘著粗氣,汗水要從額跡上滑落下來。
“雖然等著我下在你身上的弱蟲將你的元神吞噬殆盡也不錯,但是很抱歉,我想現下親自將你食掉。”
弱蟲是磬犬獵食時慣用的東西,就像是□一般,連同磬犬與宿主,藏匿在他人體內,不斷吸噬精神的源頭,只在最後一刻,才顯出病症之狀,卻已經趕之不及,不論是普通人類或是神明。
“什麼意思?”柒寒本以為是櫻燎在他身上做了手腳,卻似乎並非如此,又想起稍早前在紅閣裡的那一次擦身而過,手背上的毛骨悚然,他明白過來,是那時給人窺了空子。
“這是代價啊,將我從妖界釋放出來的條件,就是你的性命。”狗的頭顱湊近過來,像是在嗅著什麼,“雖然弒神是不被允許的,但是神明的味道太過美味,我又怎麼忍得住?”
柒寒已經能夠看見,從他口腔裡冒出的黑色霧氣,帶著噁心的腐敗氣味,他卻還在兀自思索著,是從哪裡出現了偏差。
“我的性命?”一閃而過的念想,他抓住了,雖然視線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他卻執意要找到掩藏在表象後頭的東西。
“是啊,作為那個人放我出封印的交換。”
“那個人?”他眯起眼,本能的察覺這之間的陰謀。
“你沒有機會知道了。”
這麼說著,磬犬的嘴驀然張大,席捲上濃重的血腥氣味,朝柒寒逼來,卻又在尷尬的地方堪堪停住,他往下看去,距離自己僅有一寸的地方,瑩白長劍貫穿妖怪胸膛。
站在後頭的櫻燎,看似無奈的笑著,“那可不行啊,我幫你可不是為的這個。”
藉著磬犬狂怒的轉身,櫻燎抽回手中的利器,那上頭居然滴血不沾。
柒寒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劍刃,金絲纏繞的瑩白劍身,暗紅圖案若隱若現,淺淺散發著的是一種莫名的氣息。他卻也只能窺得那麼一眼,接下來劇烈的疼痛便吞噬了他的意識,那是從未有過的,源自雙眼的撕裂之感。
你在呼喚著什麼?
櫻燎同磬犬對峙,妖怪滿身的暴戾散發出來,氣勢卻又要漸弱下去,他明白自己註定逃脫不掉,櫻燎手上拿的,是連神明都能弒殺的龍淚之劍,那個人,提醒過他,不要去惹這雙眼赤紅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