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屍體還是大家都認識,不久前尚在交談的熟人,大家頓時都嚇得魂不附體,安慶也是一下子面如土色,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南槿微微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看了蘇煌一眼,而後者伸手撥了撥額髮,似有意似無意地躲開了他的視線。
透過幾次交往,蘇煌知道南槿一向性子柔和,輕易不與人為難,而且與周峰的關係向來又不好,所以他幾乎可以肯定,儘管南槿不可避免地會心頭起疑,但他應該不會說出來的。
這時執行封鎖任務的幾名紫衣騎已來向周峰稟報,所有人均已被集中在馬場中央,尚沒有發現可疑的外來者。
周峰嗯了一聲,目光緩緩掃過人群。
這群王孫公子個個兒嬌生慣養,脾氣大膽子小,命案發生的離他們如此之近,已經脫離了他們平常可以忍受的心理範圍,此時個個都有些不知所措,所以當週峰以找尋兇器為理由冷冷地提出要搜身時,沒有一個人敢反對,連安慶也沒多吭一聲兒。
蘇煌與穆峭笛的胳膊緊緊靠在一起,彼此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在升高。在京城裡有身份的世家子弟們都會佩戴一些小型匕首、短劍什麼的,這是一種時尚,在場大部分人身上都有,所以蘇煌並不擔心殺魏英傑的利刃被發現。他所擔心的,只是藏在心口處那個裝著雨組戰士生死存亡的名單。
周峰此次帶來的人並不多,只有二十來個的樣子,而等待被搜身的貴公子加上隨從們的人數卻有五倍之多,只好一個人搜查好幾個。
眾目睽睽之下,蘇煌雖然急得連眼皮都有些發燙,但還是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聽天由命地站在原地,等待最後破釜沉舟的一剎那,希望萬不得已時,自己能夠拼死毀掉那份名單。
搜身開始後現場一片安靜,只有砰砰的心跳聲和粗重的喘息聲,時不時有小刀小劍等兵刃被搜出來,丟在它們主人的腳下。蘇煌暗暗咬緊牙根,閉了閉眼睛。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吃驚地發現南槿站在他面前。
“得罪了,蘇兄。”南槿低低地說了一聲,抬起雙手,從他的肩部開始搜查,手法非常嫻熟,動作也很靈活,顯然非常訓練有素。
在這一瞬間,蘇煌好象才第一次真正地認識到,他是一個紫衣騎。
他是一個敵人。
南槿的表情很認真,手指靈敏地從蘇煌的雙臂滑下,伸到肋下,再按壓過前胸,摸索著他心口的位置,觸到了那個小小的圓筒。
“一個護身符,是我娘在廟裡求的,非要讓我戴著。”蘇煌用淡淡的語調道
眉睫輕微的顫動了幾下後,南槿的手指滑進衣襟,指尖仔細地觸控著銀筒光滑的表面,接著他抬起了清亮如水的眼睛,從那漾動在眼底深處的亮光中,蘇煌很清楚地看出來,南槿並沒有相信。
他不相信這是一個簡單的護身符。
四道目光靜靜地對峙著,彷彿很久很久,又彷彿只有一瞬。因緊張而麻木的四肢恢復血液流動的時候,南槿的手已經從腰際落到了腿上,再到足踝處,最後他站起身,看也不看蘇煌一眼,直接走向了下一個人。
蘇煌的腳下,只丟了一柄小小的短劍,作為被搜查出來的可疑物品。
一番忙亂之後,周峰挨個兒檢查那些被清理出來的器物,可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時間一長,那些驕縱慣了的貴公子們開始不耐煩,漸漸有些躁動,有人小聲抱怨,也有人大聲喊叫,局面慢慢有些失控。
在找不到嫌疑者的情況下,周峰只好無奈的把在場所有人的名字登記下來,吩咐手下開啟馬場大門放人。
蘇煌終於暗中出了一口長氣,在衣襟上拭了拭掌心的冷汗。穆峭笛上前挽住了搭檔的肩膀,讓他依靠在自己身上,兩人低著頭夾雜在慌亂的人群中向大門湧去。
然而希望的火焰僅僅閃曳了一下就快速地熄滅,那潮水般離散的人流,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漫過堤壩。
第十四章
然而希望的火焰僅僅閃曳了一下就快速地熄滅,那潮水般離散的人流,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漫過堤壩。
大批快速封鎖住整個馬場計程車兵,閃亮的刀劍,冷酷的武士,還有滿月般拉起的弓,這所有一切所造成的威攝力固然令人膽顫心驚,但卻仍然比不上那一前一後緩步走進來的兩個人。
一個老人和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高大的身形筆直得如同一口古劍,韜光內斂,深不可測。
他步履從容,穿著一件剪裁極為簡單的長衫。
那件長衫是天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