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側頭,發現蕭珣正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表情甚是童稚無辜,生怕錯過細節似的。蕭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由起了打趣的心,轉身微微笑道:“怎麼了?”
溼涼的布帛接觸額頭,蕭珣閉了下眼,再睜開時還水汪汪的,帶著些倦意,和著一張紅彤彤的俊臉,平白年少了幾歲。
蕭瑱的視線掃過那紅潤的唇,心裡一動,借勢俯身以唇貼上,不過眨眼便離開。
那個瞬間蕭珣又本能閉了下眼。
看得蕭瑱心裡癢癢的。
也許是氣氛正好,昏暗的環境讓人稍微感到安心。蕭珣沒有計較蕭瑱逾矩的舉動,目光落在蕭瑱身上卻更像在透過他回憶過往,聲音輕得像一碰就會破碎:“沒想過也會這樣被你照顧。”
小時候,蕭瑱不太生病,但一病就是如山倒的猛烈,有個傷風感冒大家都緊張得不得了。蕭珣更是寸步不離,更衣洗漱,端茶送水,把趴在床上起不來的蕭瑱照顧得無微不至。蕭瑱享受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就覺得,生病了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而且皇兄比那些僕役貼心多了,不對,那些僕人根本就不能跟皇兄相提並論!這麼想著,心裡美滋滋的,對蕭珣的喜歡不斷加深。
相對而言,蕭珣只是偶爾生個小病,自己調養幾天就好得七七八八,根本用不上蕭瑱鞍前馬後表現真心。蕭瑱在私下遺憾不已的同時也很高興皇兄這樣少病痛侵襲。
可是現在他生病受傷是自己造成的,照顧,變得理所當然。
蕭瑱掩飾愧疚般朝蕭珣笑笑:“睡吧。”
藥裡有助眠的草藥,看著蕭珣終於安穩地睡過去,蕭瑱鬆了一口氣。
雞鳴破曉,趴在床邊打盹兒的蕭瑱清醒了些,取下蕭珣額上的棉帕,還帶著未冷卻的餘溫。雖然蕭珣臉色依舊蒼白,但比起昨天血色盡失,實在是好了不少。
大年初始,無急事不早朝的慣例給了蕭瑱充足的時間一心一意照顧蕭珣。出了寢殿,蕭瑱令人將藥呈上,轉身又進屋喚醒蕭珣。
將近午時,高穹在寢殿門口稟報:“陛下,寧王和旻王求見。”
蕭瑱看了一眼在桌邊怡然自得品茗的蕭珣,拉開門:“他們來做什麼。”不待高穹回答,瞅了眼天色,恍悟地笑道,“原來掐著點趕午膳,便先在膳房偏廳候著吧。都一年沒見了。”
寧王蕭珉,早蕭珣一年有餘降世,原二皇子,穩重有智謀,與蕭珣十分親近,在蕭珣即位後請纓鎮管北方疆土,握有朝中四分之一兵權,得肯;旻王蕭玹,原九皇子,幼蕭珣三年,兒時因落水為蕭珣所救,一直視蕭珣為偶像兼榜樣,非常粘蕭珣,時常而和看不過眼的蕭瑱掐架,蕭珣即位後到離皇城不遠但十分繁華的寶地金陵紮根,似乎對經商有些興趣。
蕭瑱即位後並沒有對他們有什麼動作,一是防止他們起疑,雖不至畏懼,但也並不想把彼此的關係搞太僵;二來,他們是蕭珣留下的人,他不想動。
也因此,蕭珉和蕭玹對蕭瑱代蕭珣而即位沒有多大牴觸感,只要蕭珣好好的,就萬事大吉。
蕭瑱並不擔心蕭珣會向他二人求助,畢竟沒人比他更瞭解蕭珣。蕭珣不會願意把蕭珉和蕭玹扯進由他一手造成的深不見底的漩渦中,則必然會做出一副什麼問題都沒有的樣子讓他們放心。
蕭珣總是以自己的方式盡力去保護他在意的人,哪怕實際上他們並不需要。
而曾經,他也身在其列。
再退一百步說,就算蕭珉和蕭玹真的同他為敵,以他現在的實力,也是無須忌憚的。
蕭瑱走回桌邊:“皇兄,二皇兄和九皇弟來了。”
蕭珣今日醒來之後就恢復了前幾日的冷漠,一句話都不願多說,昨夜片刻的溫存就像曇花一現,瞬息而凋,無法追尋。
蕭瑱只得暗自無力扼腕。不知道這種不尷不尬讓他倍受煎熬的光景要持續到何時。
看蕭珣愛理不理的樣子,躊躇一會兒,蕭瑱問道,“一同用膳吧?”
蕭珣仍舊凝視著茶杯,彷彿在思慮利弊,稍遲疑後,點頭。
兩人同行至偏廳,一路無話。
蕭瑱不論說什麼,最多隻能得到蕭珣冷淡的回應,甚至會有像對著空氣說話一樣自言自語的難堪效果,怕更惹蕭珣厭煩,便不敢多言;蕭珣則是餘氣未消,懶得出聲。氣氛僵持而冰冷。
還未踏入廳門,一抹藍色身影就蹦跳著出來,毫無禮節地,直接越過蕭瑱,給了蕭珣一個熊抱。
“三皇兄!我想死你啦!”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