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人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今天我可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爹……”
“你或許知道……對爹而言,你的誕生本是個意外中的意外。而在此之前,我便已決定了今生非你娘不娶――儘管他始終無意於我。”
頓了頓,“我對傳宗接代之事並不是看得那麼重,所以你不必為此心懷愧疚。”
“……嗯。”
“可這並不代表爹認同你這段感情。雖說感情是無法控制的,可喜歡同性畢竟有悖天理――姑且不論世人如何看待,單是抱持著這份情感,便足讓你十分痛苦了。而做父母的,又怎會捨得見著孩子如此?”
沒有苛責、沒有教訓,可這麼樣一番理深情切的話,卻反而更能觸動聽著的人。
望著父親滿載關懷的目光,東方煜胸口一股熱意湧上,終是深深頷首:“孩兒明白。”
儘管仍難免生疏,可此刻的他卻深深體會到了彼此間那份血脈相系的父子之情……
而在對視良久後,兩人同時一笑。
“你喜歡的,便是那個‘李列’嗎?”
“是。”
“能讓我周遊花間、紅顏知己無數的煜兒這般死心塌地,想必是相當不凡的一個人了?”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往九江官道上的一處小茶棚裡。”
因父親的話而回想起彼此初識時的情景。眸光略緩,唇畔笑意揚起,帶著的,是迥異於先前的溫柔。
“他是個乍看之下十分平凡的人――在他為救桑姑娘出手前,我都未曾注意到他。可一旦察覺了他的存在,目光,便怎麼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了。”
“不光是他的武功、他的才智……那乍看平凡的外表下所潛藏著的,是一種超凡脫俗、近乎出塵的氣息。他的一切都是這麼樣出色,而教人越是熟悉,便越覺自慚形穢。”
“可這樣出塵脫俗的一個人,卻偏又是那麼樣重情感、那麼樣溫柔、那麼樣……脆弱而堅強,讓人不由得為之吸引、為之憐惜……甚至渴望。”
言詞間,深深情意流洩――卻又在提及“渴望”二字時,神色罩染上陰霾。
因為自責,因為厭惡,對懷有這般心思的自己。
如此神態教瞧著的卓常峰一陣不忍,可便想轉移話題,父子間能談的也不過那麼一兩件而已……心下暗歎,他難得帶著分忐忑地開了口:“你娘她……最近好嗎?”
“咦?嗯……上回見著孃親是半年前的事了,當時她一切安好。如今想必又在哪個地方逍遙了吧!”
“一切平安就好。”
察覺自己此刻的心情便與當年苦戀未果時全無二致,卓常峰苦笑了下,卻又忍不住問:“她還……惦著白莊主麼?”
“這……”
這麼一問,讓多少明白上一輩間感情糾葛的東方煜一陣尷尬,一時竟有些無從啟口……足過了好半晌後,才道:“說實在,就孩兒看來,您兩位早已是兩情相悅的,只是孃親始終拉不下面子而已……不說別的,單從幾次聽聞有人慾對您不利,孃親便‘雲遊’到了京裡這點,便可知孃親的心意如何了。如今所欠缺的,也不過就是面對面好好談上一次的機會罷!”
“你真這麼覺得?”
“是的。”
“這樣啊……”
雖有些難以置信,可兒子如此描述仍教聽著的卓常峰心下一喜――他身在官場,卻能為了一個女子“守身”多年,自是用情至深之人了。眼下聽著苦戀有望,又豈能無動於衷?
只是他心下雖喜,可一想到才正陷入苦戀的兒子,這份喜悅馬上便轉為了淡淡的無奈……他輕拍了拍兒子的肩。
“煜兒。你能答應爹一件事麼?”
“只要孩兒力所能及,自當全力以赴。”
“今日聽你這麼說,爹也終於有了面對你孃的勇氣……這官場混水爹也淌得太久,是時候抽身了。晚些把事情安排安排後,爹便會上表自請告老――爹希望你辦的,便是給爹找個安身的好地方。等一切告一段落後,咱們父子倆再好好參詳,看這麼樣說服你娘,也好讓咱一家團圓。”
這番話雖有些私心,卻也是為了將獨子的心思暫時由思念上轉移開來……當年的他之所以毅然投身官場一路奮鬥至今,也正是為了緩解滿腔的思念。
聽了父親有意告老,東方煜心下雖不免訝異,卻還是一個頷首:“孩兒明白了。”
他身為人子,自也期望著能一家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