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了這點,東方煜緩和氣氛般微微一笑,道:‘謝謝爹――既是如此,孩兒就不客氣了。“
言罷,他已自探手,取了塊糕點送入口中。
畢竟是御廚精心製作的糕點,味道本非一般。東方煜對飲食向來講究,自是吃得十分享受了。
――可這份愉悅,卻在憶及分別近半年的友人時,化作了滿心的惆悵、思念……與苦澀。
諸般情緒雖沒表現在臉上,可以卓常峰之能,又怎會看不出兒子的變化?當下神色略緩,問:“怎麼了?”
“不,沒什――唉。”
習慣性掩飾的一句,在思及自個兒的來意時化作低嘆。
既是打定了主意才兼程入京夜訪父親的,便不該再多加隱瞞才是……橫豎是早晚要坦白的,不如就趁現在挑明兒了吧?
這下心思既定,東方煜深吸了口氣方欲啟唇,父親的聲音卻已先一步傳來:“是為情所困吧?”
“咦……”
到口的話因而嚥了下。他半是驚愕半是無措地看了看父親,而在瞧見對方體諒中帶著幾分鼓勵的神情後,苦笑著一個頷首:“您看得很準。”
“也是年紀大了才有這等能耐……你會特別來看爹,也是為了這件事吧?”
“……確實如此。”
唇畔苦笑,隱隱添上了幾許無奈及一絲歉疚。
“我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為何說是‘不該’?感情這事兒,本無所謂該與不該。”
“可……確實不該。”
“因為身分地位?還是已有婚配?”
“都不是。”
“既是如此,又有何不該?”
“……他與我,同為男子。”
略一猶豫後終於道出了事實,東方煜眸光微垂,俊美面容已為少有的鬱郁所籠罩。
儘管只是為他真正的來意做鋪墊,可像這樣同人訴說、傾吐內心深藏的情愫,卻還是頭一遭。
“我本以為彼此只是朋友,卻直到他為桑姑娘而心傷離去之後,才發覺那所謂的‘友情’早已失了控制。”
“每每看著他那樣痛苦,我都好想緊緊抱著他、安慰他,告訴他‘你還有我’,不必為一個桑淨而神傷若此……明明清楚彼此只見絕無可能的,可每每望著那張容顏、望著他的一顰一笑,心底,便又忍不住希冀,忍不住渴盼。”
話說至此,語調雖沒有太大的起伏,卻已帶上了深深苦澀。
神情,亦同。
瞧著一向瀟灑爽朗的獨子如此神態,卓常峰雖為他那句“同為男子”所驚,卻還是忍住了那些個禮教倫常的教訓,緩聲道:“他知道嗎?”
“不。”
說到這,東方煜唇角苦笑依舊,卻已再添了幾許思念、幾分眷戀。
“他雖才智過人,於此卻單純若稚子。不但對我這般異樣的情感分毫未察,更信任、依賴我一如平時……平時對人一向冷漠的他,唯有對著我時會卸下心防,微笑、悲傷,由著我親近、由著我碰觸擁抱。”
“可面對他如此信賴,我心底存著的,卻是那樣齷齪不堪的念頭……我很怕,怕這樣得過且過下去,遲早有天會失了控制。所以我離開了,為了弄清自己的想法,也為了維持這段友誼。”
頓了頓,“雖說……如今想來,倒更像在逃避就是了。”
敘述至此稍止。他一個深呼吸緩了緩心緒,而在提杯輕啜了口茶後,有些認命似地抬眸望向了父親。
只見後者眉頭深鎖、神情嚴肅,而在對上獨子的目光後,一聲長嘆。
――儘管思念、儘管無奈、儘管苦澀……那雙眸中所透著的卻不是迷惘、無助,而是一如既往的堅定。
“你心下……想必已有了決定吧?”
“……是的。”
對父親的提問給予了肯定的答案,俊美面容已然帶上了幾分愧色:“只要這份情未曾淡去……孩兒此生,便沒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語調堅定一如目光。
這才是東方煜此來真正的目的。
淮陰一別後,半年的時間裡,他一如原先所決定的仔細思考了很多……雖不知道怎樣做才是正確的,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絕不願因此而讓任何人痛苦。
要他明明心繫於列,卻還為了家庭、為了傳宗接代而同一個他不愛的女子成婚,這樣自私的事,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
而如此話語,讓聽著的卓常峰一陣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