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不得就此放開,只想就這樣相擁著,什麼都不必去想,以後全部的擔憂痛苦都會由他一力承擔……而現在,他只需將他抱緊,便已倍感安心。
可是今天油然而生的不安……弋傾文緊緊皺起了眉,他向來輕佻放任的縱情已不復存在,光是施文然在自己身邊這一點就讓他徹底失去了以往冷情冷意的隨心所欲。
“不過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的。”將臉埋在他被雨水打溼的頸間,弋傾文珍而重之地說道。唐門一行已經令他明白自己有多麼在意施文然,而唐榮開出的條件言猶在耳,今後要面對的危險簡直防不慎防。距離武林大會已經時日不多,有多少對唐門虎視眈眈的人,就有多少對施文然造成的傷害,他不敢去想如果他出了什麼萬一自己會怎麼樣,僅僅只是假設都讓他心驚肉跳……他已經失去不起了。
施文然皺了皺眉頭,“我不需要你來保護。”不明白弋傾文突然而來的承諾,施文然不自然地推了推他,弋傾文卻毫無所動。
只見他深深吸了口氣,良久才笑了笑,苦澀地回道,“我知道……”說完,弋傾文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來保護……
其實早就知道,如果可以,大概我對你的感情,你都不想需要。
胸口因激盪的感情而隱隱作痛,彷彿憑空生出一隻手緊緊扼住心臟的疼痛,令弋傾文難熬地嚥下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的呻吟,他攬著施文然雙肩的手緊握成拳,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的難受。
很久很久,直到雨停,直到施文然提醒他放開時,弋傾文才不著痕跡地放手,轉過身,慢慢將那口含在嘴裡的鮮血嚥了下去。
“明天我們就出發……”在施文然詢問的視線裡,他給出了回答,“即便身在南安,可是要參加武林大會,也還是要幾天時間的。”他抬起手,慢慢擦去唇角的血跡,空中透明的雨絲斑駁而下,打溼了他的手,然後把血色混得越來越淡,直到滴落在地上,再也瞧不出痕跡。
“這是場只能贏不能輸的仗,文然,在此之前,我不得不未雨綢繆。”
雨勢並未像白天那樣說來就來,說走便走,空中明滅亮光彰顯著不久就將有一個驚雷落下,但就算是這樣的滂沱大雨也不能阻止空中兩道身影的飛速前進。
“你在抗命。”聲音在雨中顯得薄弱異常,不凝神幾乎聽不清。
立秋沒有理會背後身穿湖綠衣衫的人,閉下一口氣點足而起,一身輕功令他在黑夜中忽隱忽現,形同鬼魅。
“風樓主一定會生氣的。”
“閉嘴!”向來平和無害的立秋終於受不了地回頭朝他喊道,“沒人要你跟來,驚蟄!”這家夥從開始到現在幾乎沒聽過,嘀嘀咕咕地在他身後緊追不捨,眼下他心急如焚,一股強烈的不安讓立秋平生第一次違抗了風析的命令。
“風樓主說,這也許是掉虎離山!”驚蟄鍥而不捨地在他身後嚷嚷,無論立秋腳下多快,他總能在瞬間跟上。說真的,如果不是為了講話,他早就要超過立秋。
“那你回去守著,跟著我算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冤孽,二十四殺中,立秋唯有對驚蟄束手無策,也只有驚蟄輕易能讓性情淡泊的立秋動怒。
“可是我來時,風樓主已經走了,他沒說讓我留下,我不算違抗命令。”即使在奔跑說話之間,驚蟄仍有興致朝立秋聳聳肩,笑得一口白牙都露了出來。
立秋強忍下怒氣,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這小子得意地朝自己笑時,他就有一拳打碎他白牙的衝動,這小子的羅嗦幾乎天下難見,而立秋這輩子最忍受不了的便是羅嗦。
“對了立秋,這麼久不見,你怎麼輕功還這麼弱啊!”驚蟄奮勇無雙,依舊邊跑邊說,起起落落之間,聲音甚至在雨中帶出了回想。
“關你什麼事,你又有……”立秋回過頭,卻看見驚蟄年輕俊秀的臉因雨水而變得模糊不堪,剛要脫口而出的話下意識地嚥了回去。
驚蟄好像完全沒有看見立秋的憤怒,無視他的警告,只是深深吸了口氣,腳下發力,頓時衝到了立秋前面,還不忘回頭對他笑道,“是不關我的事,我又沒說是擔心你……”原以為立秋照舊會怒顏相對,畢竟好久不見,捉弄一下平日裡死板的立秋,已經成了驚蟄最大的樂趣。可是立秋並沒有預料中的憤恨,只見他停下了腳步,雙眼怔怔地盯著前方,狂風驟雨中,他渾身溼透的淡黃色身影如風中殘燭,幾乎遙遙欲墜。
“樓主……”立秋狠狠一震過後,突然大喊一聲,飛一般掠過驚蟄超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