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並不是被埃爾弗當做早餐室的那個小房間,而是書房隔壁的一間大起居室,向來是國王在使用,所以去那裡的確是正理。裡妮夫人並不跟公爵爭辯,而是一言不發地帶著埃爾弗去了那裡。
起居室裡的佈置總是隨著國王本人的喜好而改變,現在的擺設是里亞士王當年的喜好。正中是一個巨大的土製沙盤地圖,用沙土堆成山地高原,用融化的蠟鋪成河流,用草尖代替樹木,用石塊雕成城堡,中間還排布著用錫制的小士兵組成的軍隊,一切都栩栩如生。四周的櫃子裡陳列著里亞士王的一些收藏,大多是短劍匕首勳章之類。不論是地圖還是刀劍,埃爾弗都絲毫不感興趣,過去有空的時候,他寧願整天整天地在城外的山坡上游逛。好在窗下有一串長沙發,很舒服,埃爾弗一進門,對周圍的雜七雜八的東西看也不看,就撲在了沙發上。
裡妮夫人緊挨著他坐下,從衣袋裡拿出針線活計,說:“睡一會兒吧。”
午後的黯淡陽光從窗子裡灑進來,裡妮夫人的平靜臉孔和溫柔的手指安撫了埃爾弗,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在這片寧靜裡,他睡得很舒服,噩夢沒有來打擾他,迷迷糊糊地醒來時,發現自己才睡了一個多小時。裡妮夫人微微垂著頭,專心致志地一針一針地繡著什麼,而自己的正面不遠,公爵正坐在一張單人小沙發上,擺弄著小几上的一副棋子。
埃爾弗不想讓公爵注意到自己,趕緊閉上眼睛,要接著睡。公爵卻已經看到了他,說:“你醒了?早上也在睡,中午也在睡,我看你總該睡夠了。過來這邊坐。”
埃爾弗遲疑了一會兒,裡妮夫人用眼光安慰著他,他只好走過去在小几對面的另一張小沙發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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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
那副棋盤原本是安德雷卡的愛物,尺寸相當大,小几上擺了棋盤之後就滿滿的再也放不下別的東西,連茶碟都沒法放,公爵只好把自己的那杯茶擱在膝頭,用手托住。黑白格子分別用黑曜石和硨磲鑲嵌而成,間隙裡填著細細的金線,因為年代久遠,已經磨損得厲害。棋子的形狀都雕刻得非常細緻優美,拿在手上略顯沉重,落上棋盤上時鏗鏘有聲。
公爵問:“你會下棋吧?”
埃爾弗棋藝差得離譜,不過基本的規則還是知道的,就遲疑著點了點頭。
公爵問:“你要黑子還是白子?”
埃爾弗想也不想,回答:“白子。”
公爵瞄了他一眼,把棋盤上的白子撿出來推到對面,把黑子在自己這邊很快擺起來,說:“執白你也沒可能贏我。”
埃爾弗心想,這麼明顯的道理,白色的代表天堂,黑色的代表地獄,我愛的人們都在天堂裡,而你的狐群狗黨都將下地獄;嘴上卻只是淡淡地說:“我只是喜歡白色,沒想贏,我不想贏,也沒有必要贏。”
公爵笑了一聲,拿起自己的國王,在白國王上輕輕磕了一下,說:“我會殺掉你的。棋盤上就是這樣,不是我殺掉你,就是你殺掉我。現實裡面其實差不多也是這樣。”
埃爾弗說:“你不能的,因為我不是國王。”
公爵聳了聳肩,說:“看來你很介意我之前講過的話。你得到了王冠,當然就是國王。而且你這種膽小怕事的性格,還挺像棋盤上的國王,時時刻刻都想要躲到車的位置。”(王車易位)
埃爾弗說:“你錯了,國王不是膽小,這只是一種策略,想要把每個人放到更加合理的位置。而且,國王不是我,這裡的國王和王后是我的父親和母親。你也沒辦法殺掉他們,因為他們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公爵忍不住翻白眼,說:“瞧你在胡說什麼,如果白國王是你的父親,那黑國王豈不是我的父親,豈不成了你的祖父了?”
埃爾弗完全沒有想到公爵會講出這樣的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一時呆呆地楞住。
公爵說:“下棋而已,規則早就固定好了,那用得著你在那裡瞎尋思,你要是想得出個所以然來,前人上千年的思考又算什麼?所以,老老實實地走吧,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你想再多的歪理,也不能逃避眼前的結果。”
埃爾弗被他搶白得頗沮喪,默默地將士兵向前移了一步。
然而結果並不是像公爵想象的那樣一塌糊塗。埃爾弗下不過公爵這樣的老狐狸,連續兩局都是輸棋,抵抗也並不激烈,不過程度比公爵以為的要好得多了。埃爾弗看上去沒心沒肺,下起棋來卻很有幾分頭腦,對佈局對走子都有相當細密的考慮,反應也非常敏銳,最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