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託我替他尋些香料。”易安見狀,出言解釋道。
沈瑜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與易安也有幾年交情,知他一向我行我素,何時像這樣在乎某個人,心下便知曉一二,對著白朮道:“有些香料極為罕見,只好請易先生幫忙了。”
白朮點頭,心想怪不得易安要先來探望沈老闆。
他只覺得沈瑜真是對廚藝上心,卻不知這些香料他也是替別人尋的。
生意談妥,幾人又說了些閒話,天色漸晚。
“允之也快回來了,不如一同吃頓便飯吧。”沈瑜道。
白朮猜想“允之”定是小侯爺,頓感壓力山大,正欲推辭,卻聽易安對他說:“我往來多次,也沒幾次有這等口福,還是你有運氣啊。”
白朮連道哪裡,心中對傳說中的仙客居充滿好奇,卻也不免有一絲絲疑慮。
****
出人意料的是,下廚的人竟然是小侯爺。
斯斯文文的小侯爺殷遠回來後,十分沒有架子地招呼了二人,然後與沈瑜去了內室。沒多久出來,已經換上了便服。
緊接著,白朮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挽袖子,就去了後廚……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驚訝,沈瑜就笑:“若論廚藝,整個京城還沒有比得上允之的。白公子只管安心等就是。”
“沈老闆這是謙虛了。”易安在旁補充。
可是白朮一顆心仍然七上八下,怎麼都不對勁兒。
等菜一上桌,他那最後一點懷疑立刻煙消雲散。
別的不說,光是聞著香味兒,就叫人肚裡的饞蟲立刻起來造反。
眾人吃的是暖鍋,好大一銅鍋架在炭火上,裡面乳白色的湯汁沸騰不已,咕嘟咕嘟冒著小泡,香氣四溢。
小廝又端來十數個盤子,盛著切成薄片的羊肉、魚肉和兔肉,還有各種菌子和新鮮蔬菜。
白朮並沒見過這等東西,只覺得頗有異域風情,很是開心,學易安的樣子,夾了肉片置於沸湯之中,上下幾次,待肉片變了顏色,就沾著用酒、醬、椒、桂做成的調味汁吃。
湯鮮肉美,調味汁也是小侯爺特製的,說不出的好吃。
他忍不住盛讚幾句,連連懊悔自己怎麼對這等美味聞所未聞。
“此物原本是回鶻的吃法,近些年才在長安流行開來。”小侯爺說著,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沈瑜。
後者臉上頓時有些紅,橫了小侯爺一眼,湊過去不知對他說了些什麼,惹得小侯爺一陣大笑。
白朮不知其中故事,總覺得那二人之間親密無間,沒有自己插話的餘地,便索性埋頭苦吃,筷子不停。
等回過神來,他擔心自己有些失禮,便有些歉意地抬頭看了看。
見不管是小侯爺還是沈瑜,似乎都不在意;更何況,沈老闆自己也吃得十分豪爽,他這才放心。
白朮嗜食肉,在洛陽的時候要顧及世外高人的形象,吃了幾頓全素的“兔子宴”;到長安的一路上,也是趕路時候多,沒吃幾頓正經飯。
此時魚肉滑嫩,羊肉鮮香,兔肉肥美;再配上各類菌子,簡直鮮得讓人恨不得連湯都喝下去,更不要說時值初冬,還有這許多新鮮的菜蔬了。
這頓暖鍋,恰恰準備到他心坎上。白朮吃著吃著,整個人都感覺熱乎乎的,不由自主放鬆下來,似乎面對的是多年好友,而不是剛剛才認識的人。
在得知暖鍋是沈瑜特地要求的,白朮有一絲驚訝:“沈老闆怎麼知道我的口味?”
沈瑜不慌不忙答:“冬日裡,一般人多喜食湯水,熱騰騰的暖身;白公子又面帶倦色,想是從洛陽一路趕來,旅途勞頓;再加上我看白公子性情率直,我便自作主張做了一番猜測。”
“原來是這樣……”白朮心悅誠服。
這等細緻的眼力跟心思,也難怪能將生意做得這般風生水起。於是他暗下決心,要以沈老闆為榜樣,多多揣摩,多多觀察,以求八面玲瓏財源廣進。
易安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什麼,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
一頓舒坦非常的便飯吃完,二人告辭。
臨走白朮還依依不捨地拉著沈瑜的手,說要拜師學藝,後者笑嘻嘻地應了,送了他一本《百味食錄》,叫他好生練習刀工。
白朮淚流——他又不是要學廚藝!
但看對方十分熱情的模樣,他不好說只是誤會,便將錯就錯,接過那本食譜,回頭卻又塞給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