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哪裡。”黃友德和季楚便這麼你來我往的聊上了。
相比之下,此時的御書房卻是寂靜無聲,李沁單跪在地,皇上只冷眼瞧著並不開口說話。等到李沁以為空氣都已經凝結的時候,皇上才不緊不慢道:“凌王好大的動靜啊!”
“臣弟不敢!”
“不敢?”皇上的眼眯成了一條線,手裡把玩著一個羊脂玉的鼻菸壺。“宮門之外,公然毆打朝廷命官。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李沁咬唇不語,只是把身體挺得更直。
“你可知道你打的是何人?”
“臣弟知道!”
“知道還打?”聽了李沁的回答,皇上倒是一笑。
“就是知道,才打的。”李沁回答的不卑不亢,皇上聽了臉上的笑意更深。
“好!不愧是朕的十七弟。”
叫自己十七弟而非凌王,李沁知道皇兄已經是氣消了。
“不過……”皇上話鋒一轉“朕要你明日去相府登門道歉,你可服?”
李沁皺了皺眉頭道:“臣弟不服,不知……?”
“因為朕打算授柳院士採藥使一職,替朕南下尋藥煉丹。十七弟這三鞭下去怕是不僅傷了柳院士這個做臣子的心,更是傷了柳相這位老臣的體面。如此一來,朕怎麼放心讓十七弟隨行保護朕的採藥使呢?”話已至此,相信自己這個十七弟不會是個糊塗人。
南下?聽到這兩個字眼的時候,李沁眼眸一亮,皇上的話音一落,便立刻回道:“臣弟明日必定登門道歉,負荊請罪去。”
“如此甚好,修之快點起來,朕要與你好好下一盤棋。一年不見,不知道你棋藝有沒有長進。”說著上前親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李沁。
“皇兄的棋力,怕是我脫了鞋追趕也趕不上的。一會一定要讓臣弟一二。”
“你看,才在邊疆呆了一年。就開始說這種脫鞋追趕的俗話了。朕的那個出口成詩的修之哪裡去了?”
一來一去,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美好畫面。
4登門謝罪(一)
柳清澄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昏迷不醒了最新章節。太醫說,鞭傷本是無大礙的。只是柳清澄本身帶有寒疾,時值冬日,正是寒疾發作最猛烈的時候,凌王的這三鞭無疑就是雪山加霜。所幸的是,這幾年一直調理的不錯。底子是不差的,再加上救治及時。性命是無憂的,只是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卻是不好說。
寒疾?柳慎之聽了太醫的話,倒是一愣。他卻是不知的,不然也不會因為要罰柳清澄而停了他的馬車。怪不得,馬車裡總是要鋪上厚厚的羊絨毯,放上三四個暖爐。原先柳慎之只是一味的覺得這個兒子太過嬌氣和奢侈。竟沒有想到……
“老爺!茶涼了。”柳忠言看著自家老爺端著茶杯,卻也不喝。眼神定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柳慎之收過神來,放下茶杯,也放下在人前的威嚴,緩聲道:“忠言,我竟不知道他有寒疾。”
這話裡的自責之意,柳忠言自然聽的出來。他重新沏了一杯茶遞給柳慎之,勸慰道:“少爺四歲便去了雲頂觀,去年才下的山。本來相處的時間就不長,寒疾也沒有發作過。再加上,老爺你又一直忙於政務,有些事情自然也是無暇顧及的。”
這樣的話要是換一個人聽,也就順意安心了。可是柳慎之聽著卻不是個滋味,他究竟對這個兒子盡了幾分心意,自己再清楚不過。
還記得當年,季然領著柳清澄到自己面前時,四歲的柳清澄用熱切而又畏縮的眼神看著自己,怯生生的喚了一聲“父親”,然後又吞吞吐吐的說著“我……我……”。如今想著,那個時候他想說的怕是“我想留下!”吧!。可是當時的自己對他卻只有滿心的厭惡,自然是樂的季然帶走他,哪裡還願意聽他把話講完。只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了一句“走吧!”。然後,一別就是十四年。
十四年……一轉眼倒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當年……”
“當年,老爺只是權宜之計。”柳忠言不想也知道自家老爺在想些什麼,可是出了那樣的事,莫說是老爺了就連他也是有些怨的。
“權宜之計?!”柳慎之笑了,“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老爺!”這一聲老爺滿是心疼之意。
柳慎之怔了許久,頹然道:“忠言,太久了。久到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個父親了。我不恨了,真的。已經不恨了。”
不恨了,卻還是有怨,這樣的怨總是在看到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