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搖搖頭,“不了,你寫吧,我看著。”
一時帳子裡只剩筆尖在宣紙上劃過的唦唦聲,寧靜祥和。
“對了,李大哥和軍醫怎樣了,傷的嚴重麼?”呆呆望著帳頂的宋九想起了那日因他受傷的李默和江灘,昨日便不見人,應該去看看他們的,只是與這人鬧誤會給忘了。
蔣雍銘握筆的手頓了頓,當日宋九在營中被擄,顯然是有人給了姜啟燁方便,那人是誰他心中有數,只是不去說破,這十年來那個人也是為大承立了不少功勞,況且宋九並未受傷,他也就不想多做追究,但是絕沒有下次!
“江灘昨日就醒了,李默傷勢有些嚴重,但也無性命之憂,九兒不必太過擔憂。”
“那就好,將軍,我想去看看李大哥。”
“去看看也好,待會我陪你去。”
那一紙薄薄信箋被信使小心收緊懷中,跨上千裡良駒踏上漫漫歸途。
宋九掰著手指細細數著日子,待到陌上白楊成蔭之時,從千里之外一刻不停趕回的飛騎終於踏入城門。
蔣雍銘攬著人半倚在谷口城宅子裡花園中假山下貴妃榻上,看宋九抖著手小心拆了封口,仿若珍寶般捧著那自信封中滑落的一截紅線,心下不能說不納悶。他那丈母孃讓人千里迢迢送了一根紅線做什麼?
宋九卻執了他的手,挽起袖子將紅線綁在他腕上,臉已紅了個通透。
那紅線乍一看無甚特別,握在手裡卻覺得較一般絲線結實許多。
那時穀雨城中的傳統,家中女人懷了孩子,男人就在後院種下一簇麻,等熟了收起來將一根根細麻抽出理清,放於陰涼處。孩子出生後若是女孩,就用十五根細麻絞成線,若是男孩就用十二根,絞好後浸入放了紅花粉的水中,染成紅線,待幹了仔細收入繡了並蒂蓮的錦布袋子中,再不拿出。直到孩子大了,與人成婚,次日由兩方父母將紅線取出,繫於對方腕上,且三月之內不能取下,意喻著要將人綁在身邊三世不離。
蔣雍銘手上這條紅線本該是由宋母在宋九‘回門’之時取出,只是當時那樣的狀況,誰也沒有精力注意這些。如今她知道宋九與他就是這樣了,這跟線除了蔣雍銘的腕怕是那都別想去了。
蔣雍銘聽宋九悶著臉講完這些,那張嘴就要咧到耳根了,低下頭就是狠狠一通親,把宋九弄得羞惱不已。
宋母未讓人代筆寫信,只讓信使帶了話,說自己如今身體硬朗,知道宋九平安無事也便沒什麼可憂心,只是盼宋九早日回去。
宋九聽完,眼中光彩暗淡許多,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去。當年蔣雍銘在這地方一呆十二年,莫非自己也要那樣?只怕母親等不了那麼許久。
第三十三章
離京之時桂香正濃,如今,該是滿山杜鵑怒放了。幼時常與林哥雁兒在暮春時節上了後山採摘蕨菜,見著開得歡的滿山紅,雁兒就扯著他的衣襬眼巴巴望著他,他露齒一笑,轉頭攀上陡峭的小山坡,將那些粉的紅的嬌嫩鮮花捧了滿懷,更會摘下一朵肥厚花瓣輕輕哈一口氣,再放進嘴裡,酸酸澀澀的汁液溢滿唇齒之間。
谷口城到底不是穀雨城,沒有啼血的嬌花。
那日晚間,蔣雍銘沒如往常一般早早賴在他身旁。宋九尋到書房,卻見幾個下人正在收拾行囊,那人坐於書案後,單手撐額,不知是睡了還是醒著。
走進一些,那些下人紛紛向他行禮,宋九想要阻止已是不及,回身一看,那人果然抬起頭來,額上一個紅印,看起來著實有些滑稽,只是眼中清明,“九兒怎麼過來了?”
“吵醒你了,怎麼不回房睡下?”宋九朝他走去,他一身素青長袍,襯得原本不高的身形顯出些修長來,身上原本帶著的莊稼人特有的一絲土氣,也在這幾月中消失殆盡,反而多出一股書卷氣來,臉上淡淡的寧靜笑容看得蔣雍銘有些恍惚。
伸手扯了人捲進懷裡,宋九一聲低呼,臉上泛起紅暈,慌忙間抬頭看眼那些雖是在整理物件,雙眼卻不住往這邊瞥的下人,扭著身就要起來。蔣雍銘將人鎖得更緊,低低吐出一句“出去。”一群人趕忙放下手頭上的活,推攘著出去,還不忘帶上門。
一時宋九臉上紅潮更甚,身後抵著的火熱器具他不是不知道是什麼。他兩人房事並不頻繁,一月也就四五次,且都是他點了頭那人才會做到底,只是每每事情過後,他總是要在床上躺上一天,不是受了什麼傷,而是那人興致一來,總要折騰一整晚,直弄得他腰痠腿軟動彈不得。以至如今,宋九對這事是既有點小期待,又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