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部分(2 / 4)

小說:長安古意 作者:低訴

兒分不清誰是五郎,誰是六郎。她卻清楚地記得,與他們肌膚之親時的不同感受,五郎強勢,六郎柔順,不管那皮囊之下包含的魂魄是和何等骯髒罪惡,那皮囊都如同絲緞一樣柔滑,給她帶來登仙一樣的快樂,她疲憊繁忙的神魂,也只有在這樣的快樂中才能暫得休憩。與日月同輝的美麗,卻禁不住胡人將軍隨手的一刀,這便是無常。

上官婉兒半是厭惡半是恐懼地按著胸口,癱坐在榻上,她下意識地去攙扶榻上的皇帝,二十多年來,這婦人是她唯一的依靠。皇帝在一瞬間驚醒了,她強行撐起身子,雖然不施妝容,可那雙威儀赫赫的鳳目依然如寒冰砭骨,讓從風雪中闖進來的大臣將士們,都不自禁地打個寒顫。

皇帝微微的冷笑含著輕蔑:“誰要謀反?”張柬之望了一眼面色發青的李顯,深吸口氣,上前一步躬身道:“張易之張昌宗謀反,臣等奉太子令誅之,稱兵宮禁,罪當萬死!”皇帝的目光這才停在李多祚的手上,她死死盯著那兩顆頭顱,嘴唇微微顫抖,神情說不出是震驚或者悲哀,而後她慢慢的抬起頭,與隱身在人群后的兒子對視。

王同晈分明地感到,被皇帝的目光掃到時,太子的身子明顯地向後一閃,似是想要奪路而逃,王同晈只得用力攙扶住太子,幾乎是拖著他,來到了皇帝的榻前。皇帝微微點頭,語氣中竟帶著幾分柔和,真的像是母親對自己兒子的諄諄叮嚀:“原來是你。顯,你出息了……”李顯顫抖著道:“兒子……臣……不是,是他們……兒子……”他如夢囈般說著不明所以的話語。

皇帝緩緩躺回枕上,淡淡道:“小子既誅,你還東宮去吧。”李顯下意識地鬆了口氣,應聲道:“是。”抬腳就要走,群臣大吃一驚,桓彥範攔住李顯大喝道:“太子安得更歸!昔天皇以愛子託陛下,今年齒已長,久居東宮,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奉太子誅賊臣。願陛下傳位太子,以順天人之望!”群臣扶住李顯,一同跪下,齊聲道:“請陛下傳位太子!”

皇帝嘲弄的目光望著她幾乎要哭出來的兒子,就在這一瞬間,她想起了那麼多舊事,太宗皇帝和丈夫高宗臨去前浮腫的臉,都深深印在她腦中,這個軟弱無力的太子,竟是他們的子孫麼?女皇在失去一切時,卻感到了一陣報復的快意,有子如此,不知是上天報復了她,還是她報復了那兩個男人。

皇帝又玩味地望向群臣,她枯瘦的手指緩緩指著一人,道:“李湛,汝亦為誅易之昌宗之將軍?我於汝父子不薄,乃有今日。”李湛是當年皇帝最為寵信的宰相李義府之子,長安元年被皇帝追恩特賜為左千牛衛將軍。年少的將軍心中還懷著對皇帝的畏懼,面色一紅,尚未想好如何答話,皇帝卻又將目光轉過,向崔玄瑋道:“諸臣皆為宰相推舉,唯卿乃朕親手拔擢,竟也在此耶?”崔玄瑋究竟要比李湛老道些,硬著頭皮道:“臣正為報陛下之大德!”

皇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婉兒看到李顯面上浮起疑惑的神情,心中帶著憐憫想,這個李湛與崔玄瑋完了。即便皇帝已經如此虛弱,無力,眾叛親離,此刻匍匐在她腳下的人,卻依然是她案上魚肉,她隨意挑揀出一二人,指點出他們慘淡的命運,讓他們知道自己不可輕侮。她要殺人,根本無須假刀兵。

皇帝又凝望了群臣一會兒,繼而緩緩閉上了雙目,婉兒輕輕放開被冷汗浸淫的手,向李顯使了個眼色,王同晈忙扶著魂飛魄散的李顯辭了出去。

三日後,太子李顯又一次即位於通天宮,封弟弟李旦為安國相王,妹妹太平為鎮國太平公主。女皇被尊為則天大聖皇帝,成為太上皇,婉兒隨著她遷居上陽宮。雖然不得親自觀看李顯即位的典禮,婉兒卻並不覺得遺憾,詔書中的一字一句,皆出自她的手筆,就如同十五年前,她為女皇起草登基詔書一般,大周的輝煌與落寞,就在她的筆下,一字一句的飄零。

上陽宮愈發的寂靜了,興復的大唐忙忙碌碌地重整旗鼓,給一些人榮寵,殺掉另一些昔日得寵之人。顯每十天例行問安一次,只在殿外一叩首,卻也不敢進來面對母親。婉兒難得清閒下來,每日除了伺候女皇服藥,就是坐在窗下讀書聽雨。離開了張氏兄弟的仙丹,女皇在幾個晝夜間發白如雪,她除了睡覺,醒來時也緘默不語,枯槁的容顏平靜肅穆。婉兒知道,李顯已經幾次對她說,想要帶她回到洛陽宮,李顯向她許諾了婕妤的封號。寬厚的顯不在乎自己跟武三思、張氏兄弟、崔湜的往事,他期盼他的心情,隔了二十五年光陰,依然純稚如初。

她卻讓顯等一等。也許是知道,皇妃的榮寵遲早是自己的,也許是二十五年的主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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