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部分(1 / 4)

小說:長安古意 作者:低訴

得劃過,分明疼到極處,卻又讓人叫不出聲來。越是愧疚,越是恐懼,越是在相處時,覺得一分一刻都美好的讓人感嘆,連他的一個笑容一下親吻都視若珍寶,他一次次飲鴆止渴,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毒入骨髓。

見兒子連頸項間都羞成了通紅,李旦心中不忍,自己先換了話題,道:“罷了,這屋內太陰,你去點一爐香吧。”

李成器起身去尋香爐,才知道這院中數十間屋子,竟然不曾拜訪香具。他知道父親素來愛香,便囑託一個老內侍去討要,身上並未帶錢財,無物酬謝,只得將自己金帶上的兩塊帶銙拆了送於那人。過了許久那老內侍回來,捧著一隻銅盤,盤中放著鎏金鏤飛鳥博山爐、紫檀香盒、銅香瓶、炭盒之類,香瓶中插著一應焚香用的香匙、香箸、火箸等。

李旦親自上前,先開啟香盒,見內中有數塊沉水與數百粒麝香,又看了看炭盒中的的炭餅,頗為滿意,但揭開博山爐蓋子時卻啞然失笑,道:“一看你便不是焚香之人,香是好香,炭也不錯,只是這爐子如此乾淨,沒有爐灰如何焚香呢?”那內侍收了李成器兩塊金子,還專門向內侍省要了一隻嶄新的燻爐,卻不料辦錯了事,不禁訥訥道:“要不,老奴再去一趟……”李旦道:“罷了,今夕何夕,外間人都在做大事,我卻厚著麵皮去討要一爐香灰,白惹人家厭煩。你去吧,我們自己想辦法。”

那內侍如釋重負出去,李成器道:“兒子燒紙做灰可好?”李旦道:“紙灰燒起來煙味太重,我看外間有松樹,我們採些松針來,用這炭餅焚了,可不帶煙火氣。”李成器便依言去院中採了一捧松針回來。李旦點起一枚炭餅,將數枚松針鬆鬆的鋪蓋其上,那松針焚燒起來果然無煙,似乎還帶著一股淡淡草木清香。過一會兒那些松針成了炭灰,李旦將它們傾入一隻瓷杯中,再放了些松針上去。

待燒出一杯細細的爐灰出來,李旦抬頭望了李成器一眼,忽然淡笑道:“你近年還自己調香麼?”李成器道:“兒子慚愧,許久未動了。”他在洛陽宮中被幽禁三年,靠著姑姑和花奴的照應,才能勉強圖個衣食無憂,焚香佩蘭這等奢侈癖好,自是想也不敢想。出來後再入芝蘭之室,雖然也愛那香氣,卻也沒了自己動手調香的習慣。李旦淡淡一笑道:“今日只麝香和沉水兩味,你試調一爐。”

李成器忽然想到一事,心中微微一動,應了聲是,拿過一張細紙,用隨身攜帶的篦刀小心地在沉水香上刮下數小片來,再用香箸添入些麝香撥動均勻。預備好了香料,他認真用淨水洗了手,端正了衣冠,回來恭敬跪在香案旁,夾起一隻炭餅放入爐內點燃,看著餅身漸漸通紅,用火匙從杯中取了松針灰爐灰在炭餅上鋪了薄薄一層,再用火箸在其中點幾個孔作通氣之用。隨後夾出幾片雲母放在爐灰上隔火,用香箸夾取香料均勻地灑落於隔片上,加上爐蓋便算初步完成。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心中感覺頗為異樣,外間也許正是兵荒馬亂天翻地覆之時,他卻坐在這荒涼的廢園中,靜靜地調一爐香。姑姑在做什麼,花奴在做什麼,成義隆基在做什麼,他都無法得知。他能做的,只是點一爐香,默默為他們禱祝。李成器嗅著一股濃郁醇厚又微帶辛辣的香氣漸漸從爐中氤氳而出,閉上雙目,雙手合十心中唸誦道:“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弟子李成器誠心禱祝,願以此功德,迴向弟子之親人平安度此災厄;弟子之母親往生淨土;弟子之表弟薛崇簡可得一世安樂。諸般惡業,弟子願一人承擔,一切恭敬。”

李成器禱祝完畢,緩緩睜開眼睛,見父親只是略帶悲憫地望著自己,並不言語,似乎自己方才一切心願,他皆已知曉。他不知說什麼,默默坐下,與李旦都默默注目那一縷輕煙從爐中冉冉升起,靜靜品味香氣,那縷辛味非但經久不散,反倒漸漸趨於濃烈。李成器便知哪裡出了差錯,有些慚愧,道:“兒子一時大意,將麝香添得過了。”

李旦取過香盒,又拿出一塊沉水,削下數片,道:“范曄曾說,麝本多忌,過分必害,沉實易和,盈斤無傷。故而麝香要合以別種香料才可使用。調香最講究的便是分寸,香料調和之分寸,炭火焚燒之分寸。放眼望去,似乎香料皆是信美佳品,彌足珍貴,但若分寸失當,一樣可成毒藥——尤其是麝香這等動人情懷之物。”他一邊說,一邊將那些沉水香片投入爐中。

李成器聽出父親的弦外之音,聞著這微帶辛烈的香氣終於漸漸趨於清涼平和,心中所想的,竟是第一次他與花奴歡好時,那帳中濃郁得幾欲令人窒息的冰麝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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