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部分(2 / 4)

小說:長安古意 作者:低訴

處。李成器和薛崇簡遍尋舊日則天皇后身邊的宮女內侍,皆無人知道二位皇后的埋葬之地,他們無奈之下只得命禁衛羽林在兩宮之中挖掘,李成器與薛崇簡每日不分晝夜忙碌輾轉與殘磚敗瓦之中,有時會覺得恍惚,他們在此地親歷的那些殘酷或明媚的往事,連一個記憶之人、一片可留作憑據的磚瓦都不曾留下。

數日後,李成器不得不親自下令,終止了對兩宮的挖掘。他心中明白,再挖下去,徒然將兩座承載了數朝繁華的宮室變為廢墟,也未必能尋到母親的屍骨。他將此事上奏長安,皇帝無奈地接受了這一事實:破例為兩位皇后修建的山陵,只能成為徒有虛名的衣冠塚,他千秋萬歲之後,在陵墓中陪伴他的左右的,依然只有他對這兩位女子的記憶而已。他的身後將與生前一樣寂寞,生死大限,離別思念,無論是皇帝還是庶民,都無力扭轉。

李成器在洛陽城南的白馬寺,為二位皇后招魂,招魂需至親之人登高呼喚死者,請佛祖接引她們的魂魄歸來。太子不能離京,皇帝便派竇妃所生的金仙、玉真二位公主遠赴洛陽,這二位公主數年來深閉宮中,竟然看破了紅塵,願意以綺年玉貌捨身入道,為母親追福。

李成器帶著兩位妹妹站在數丈高的招魂臺上,僧人高唸佛號,請宋王和兩位公主高聲呼喊兩位皇后,李成器向西方痛呼數聲:“母親歸來!”終於忍耐不住,雙膝跪倒放聲慟哭,兩位公主亦哀慼無比哭倒在他身旁,令臺下之人無不嘆息動容。這三位天潢貴胄為亡母的一聲哭泣,竟生生壓抑了數年。

送走了兩位妹妹,李成器和薛崇簡留在洛陽為兩位皇后修建山陵。李成器心中的抑鬱並不因那一場慟哭而稍稍發洩,兩位妹妹帶來了京城的一些訊息,好比皇帝下詔為太平公主復斜封官,好比李隆基調許州刺史姚崇和洛州長史宋璟入京出任中書令,好比王妃元氏寫給李成器的信:“京中眾口紛紜,言太子非長,不當立。諸夫人盈門塞路,妾不堪擾,避居母家,日望殿下歸。”李成器想不到才短短兩月,姑母與太子竟然已到了不相容的地步,王妃盼他早日回京,他卻清楚,愈是長安內謠言疊起,自己愈發不能在此時回京以增三郎的猜疑。

李隆基本還想為母親立碑,只是礙於自古園陵無建碑之禮,且本朝帝后山陵皆無神道碑,他便請李成器在洛陽為二位皇后修一座儀坤廟,勒碑做文,以寄哀思。李成器選了一塊上好的漢白玉巨石,將寫好的碑文交於合宮令'1',命他召石工鏤刻。那縣令也不敢怠慢,兩日便稟告宋王碑文已刻畢,並將拓下的文字送於宋王過目。

李成器望著那拓本凝眉不語,合宮令在一旁看得忐忑,低聲問:“可是那些匠人技藝不精,未曾刻出殿下的翰墨神采麼?”李成器搖搖頭,指著最後的署名道:“我記得交給貴縣的原稿,不是這樣寫的。”那合宮令見問此事,忙笑道:“稟殿下,是立節王后來找到臣,說肅明皇后秩在昭成皇后之前,且這碑文為宋王殿下撰寫,因此文下署名應當將殿下置首。”李成器一聽又驚又懼,轉臉向薛崇簡道:“這話是你說的?”薛崇簡道:“是啊,儀坤廟本來就是為舅母立的家廟,自然是依你們兄弟的排行署名了。你去問問朝中大臣,哪家的碑文不是這樣。”

薛崇簡一提“兄弟排行”,李成器立時便想起那句“太子非長不當立” 來,幾日來這句話哽在他心頭,令他煩躁不堪。此時薛崇簡當著東都諸多官吏的面貶低太子的生母,又將自己的名字置於太子之上,恰似是做了那句話的註腳。他臉色霎時慘白,重重一拍桌案,喝道:“放肆!”在場的官吏與這位少年親王相處數日,皆知他溫良恭儉,對待一個微末小吏,都不曾頤指氣使,此時見他驟然作色,眾人都嚇了一跳,面面相覷一下才回過神,紛紛跪倒,口稱:“臣死罪,殿下息怒!”

只有薛崇簡還站在一旁,他愣了愣,低聲喚道:“表哥。”

李成器見他在人前也是這樣一副全無避諱的模樣,心中又急又痛,咬了咬牙才能將那句話換做了冰冷語氣說出:“叫殿下!”

屋內分明無風,薛崇簡卻莫名覺得身上一陣發冷,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望著李成器毫無血色的臉。自那日高臺招魂,李成器哭得昏暈過去後,這數日來,他一直精神鬱郁少進飲食,白日裡監督修建山陵等事,晚間還要親筆抄寫《地藏本願經》,兩月間熬下來,身子精神都憔悴了許多。眼下他蒼白的面容再配上這樣冷峭的神情語氣,更是與往日的表哥判若兩人。奇怪的是薛崇簡竟覺不出憤懣,只是心中難以按捺地浮起一浪又一浪的失望,那失望中還又糾纏了對這個人的憐惜。他還記得太醫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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