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部分(1 / 4)

小說:長安古意 作者:低訴

了長安,等待他的卻絲毫沒有改變。

內侍將李成器從藤床上架起來,張易之也下了肩輿,跟隨著進入院中。因這院落久未使用,內侍們匆忙間還未點起火把來,李成器看不清院中物事,只先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濃重的黴氣腐臭,讓剛從花木清香中出來的他幾欲作嘔。張易之也微微蹙眉,取出薰香的帕子掩住口鼻。

待火把點燃,李成器才看到這院落也不過丈許見方,被一道牢門一分為二,內侍拉開門,將李成器放在一堆稻草上,將火把插在了門上,李成器這才看到在監牢的另一側,竟然還拋著一顆骷髏。他腹內一陣劇烈地痙攣,也顧不得地上溼膩骯髒,黃土堆鑄成的牆壁結滿青苔與蛛網,只是下意識地盡力向牆角挪去。

張易之在院內停了一刻,稍稍適應了氣息,才放下帕子走近李成器。他小心地提起長袍的下襟,在李成器身邊蹲下去,笑道:“殿下若是怕了,只需一句話,臣立刻送您出去。殿下這等金枝玉葉,只合生於玉宇華堂之上,又何必在這斷壁頹垣中自苦?”李成器強忍著胸口的煩惡閉目不言,張易之笑道:“殿下執意拒婚的緣由,可是念著那句‘父母仇,不共天’,因為厭疾梁王?”李成器咬了咬牙,他到此刻唯願不連累父親,低聲道:“該說的,我已對宅家說了。”張易之笑道:“此刻只有殿下與易之兩人,易之不妨為殿下直言,殿下便真的厭棄縣主家世,娶進門束之高閣便可,宅家要的是李武聯姻,殿下又何必觸怒聖顏,自取刑辱?”李成器沉默一刻道:“縣主無辜,欺之於前為不信,負之於後為不義。”

張易之凝望李成器片刻,忽然咯咯一笑,只笑得李成器身上湧起一陣寒意,他道:“讓我來猜猜,殿下是否心中真有一人,上不可告天地,下不可對父母呢?”李成器毛骨悚然下驟然掙開眼睛,失聲道:“你、你莫要妄言!”張易之心中愈發明白,笑道:“易之雖然不敏,但殿下心中之人,也可約略猜度一二。”李成器渾身發顫中強行支撐起身子,張易之俊美妖冶的面容在火光的撲朔迷離,離他如許之近,竟比那骷髏更近似鬼魅。他喘息著低聲道:“我不知張大人所道何人。”

張易之噗嗤一笑道:“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我輩,殿下這點痴念,倒是讓易之感佩。我只想奉勸殿下一句,殿下是天下臣民眾目所矚的貴人,風流罪過無傷大雅,若性命以之,便無以為繼。此處月白風清,正宜靜思,殿下想通了,遣人來喚我便是。”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又一笑對內侍道:“把火把熄了,免得夜裡走水傷著殿下。”

隨著張易之和內侍們出了院門,便聽見噹啷的落鎖之聲,繼而整個院落又陷入黑暗沉寂。李成器虛脫地俯臥在那堆黴爛的稻草上,他方才受杖時汗透重衣,此時口中乾渴難耐,想索一口水喝,院中卻又無人。他見牢門外地上放著一隻殘破瓷碗,勉強將手臂伸過木欄,拖得盡些,卻見碗內乾結著些暗褐色之物,月色朦朧下野辨不清是血是泥。他想到王皇后蕭淑妃,還有那腳下的骷髏,失驚地縮回了手,在衣衫上用力擦拭了幾下,又用尚算乾淨的中衣袖子,揩了揩面頰,將臉挪到手臂上,強咬著牙關抑制住陣陣想要嘔吐的衝動。

儘管已到初夏,地下的陰溼潮氣依然森森然地滲透進他的骨髓中去,浸得他渾身骨頭髮木。臀上是火燒火燎的痛,料來褲子已經和傷處粘連,他知道這樣拖下去,來日料理傷處受的痛楚更大,卻實在無力去將衣衫揭開,也就只得自暴自棄地任由那疼痛延續下去。

他想起方才張易之寥寥幾句話,仍是禁不住膽戰心驚地顫抖。他與張氏兄弟並無往來,宮中見面雖然無可避免,卻從未有過交談,不知那雙邪魅的眼睛,為何能如此明晰地洞察自己的心底。若自己執意不肯娶方城縣主,張易之會怎麼做?就這樣幽禁他到死,還是會用花奴脅迫他?

東方的滿月明晃晃地臨照下土,毫不吝惜地將清光投射在他身上,李成器心中湧上焦灼的無力感,這月光也是照著花奴的。花奴此時在做什麼?父親出了宮,想必花奴也會知道他的訊息,一定在為他擔憂吧?他答應了花奴有事會同他商量再做決斷,卻又一次失約了。

每次都是他讓花奴擔憂,這麼多年,他等著花奴來看他,等著花奴來救他,他享受著花奴的付出與美好,卻無法為花奴做一點點的事。他知道花奴和自己將來終需走進紅塵俗世的婚姻中去,卻自欺欺人地以為這半年來的歡愉光陰,能持續地久些,再久些。他無數次夜裡在戰慄的幸福與恐懼中驚醒,望著身旁那張俊美含笑的面龐,在心中默默向天禱祝:他願用他此後三十年陽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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