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手上一顫,強穩著心神去解他腰帶,心內用力幾次,才將那句話說出:“要是……宅家不許,你以後,就別來了。”薛崇簡搖頭道:“憑誰不許,我都要來。”
李成器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原來這一年來的期盼,也終於有了到頭的日子,想到“今後”二字,呼吸竟是停滯了一刻。他拈著薛崇簡的褲腰,不知傷處是否會與衣裳粘連,極小心地褪了一點,覺得並無阻礙,方輕輕又褪下一寸,便露出右臀臀峰上一塊紫色痕跡,非但未曾破皮,且是連腫都消了,倒像是白玉璧中藏了一塊紫色玉髓。李成器猶有些難以置信,直將薛崇簡的褲子褪至膝彎處,見兩條大腿瑩潔如玉,莫說傷痕,連一點瑕疵也無。
李成器不是沒捱過打,一望而知這傷痕並無大礙,絕不至像薛崇簡方才那般舉步維艱,愣了愣才知他是戲弄自己的,一口氣長舒下來,在薛崇簡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氣道:“你拿這事哄我!”薛崇簡笑著“哎呦”一聲,扯上褲子坐起來,笑道:“真不是哄你,是打了足有二十板子呢,不過這板子捱得值,我和我娘把薛胖子殺了。”李成器一怔,薛崇簡才細細將前因後果說出,李成器聽後沉吟半晌,道:“姑姑還是急了些。”
薛崇簡道:“我娘籌劃了一年,才將許多機會湊在了一處,再不動手,被他挽回了阿婆的心,要殺他就難了。現在阿婆身邊少了來俊臣與薛胖子兩個小人,狄仁傑一眾大臣又緩緩進言,說不定過些日子,阿婆就能放你出去了。”李成器一笑道:“我在這裡,你每日來看看我也是一樣的,以後莫再拿這種事嚇我。”
薛崇簡搖頭道:“不夠,那怎麼夠?我想和你一處吃飯,一處打獵,一處讀書,看你畫畫,聽你彈琴,朝夕相對。不是來急匆匆坐一下,待一個半個時辰。”
李成器耳畔嗡一聲響,想起水光瀲灩的湯池中,薛崇簡對他說,我們兩個就不會分開。只是時隔四年,同樣的話聽來,卻讓他心中亂跳,隱隱含著驚痛。他看了薛崇簡一眼,見他神色怏怏,似是無心,只盼是自己想多了,輕輕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腦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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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二、弱柳青槐拂地垂 。。。
自薛懷義死後,李成器代薛崇簡擔憂了許久,但一月過去,薛崇簡仍舊日日來爬樹翻牆,聽說皇帝怒意已經平息,復召太平公主進宮閒話,母女和好如初,李成器才漸漸放下心來。那日傍晚兄弟五人各自歸屋,李成器在燈下方展開書卷,便聽見前院叮咚下鎖之聲,本以為是來送飯的內侍,繼而腳步紛雜,聽見一個清脆嗓音高聲道:“壽春郡王李成器接旨!”
李成器大吃一驚,自他們關進來,幾次聖旨都是杖責守禮,從來不曾有旨意給自己。他身上只著一件家常袍子,也不知是否需換衣裳,室內也無香案,只得正了正幞頭,匆匆出去。那來宣旨的是個面孔生疏的年輕內侍,眉目倒是十分清秀,已經站到了院心,李成器只得撩袍子跪下。那內侍道:“陛下有旨,宣壽春郡王李成器速往芬芳殿見駕!”
李成器心亂如麻,卻不敢遲延,只得道:“臣領旨。請大人稍待,臣即刻更衣見駕。”那內侍上下打量他一下,倒是淡淡一笑道:“殿下這麼穿就很好,您還要換朝服麼?”李成器越發猜不透皇帝何事找他,起身時雙手攏在袖中微微顫抖。他幾個兄弟聽得聲音,都來到門邊觀看,面帶關切之色,李隆基踏出院來,道:“是叫我們,還是單傳大哥一人?”那內侍抿嘴笑道:“陛下單傳壽春郡王,殿下請放心吧,今日是好事,奴婢一定毫髮無傷送了壽春郡王回來。”
李成器才知這來傳旨的是個做男裝打扮的宮女,雖猜不出能有好事,但總算稍稍放心了些。李隆基握了李成器的手,悄聲道:“大哥一切小心。”李成器點點頭,跟著那宮女出了門,院門將鎖,他回過頭來,見李隆業猶扒在門邊觀望,幾個小屋點起的燈光,映在棉紙窗上,溫暖如初上春夜的星星。
李成器跟著她一路來到芬芳殿,入殿先聞到一股淡淡的沉水香氣。他許久不聞香味,望著案上那隻綠釉蓮瓣蟠龍博山爐,一時心下生出悵惘地留戀之意,在外間稍稍駐足一刻。聽見裡頭清朗的聲音款款頌道:“二八泉扉掩,帷屏寵愛空。淚痕消夜燭,愁緒亂春風。巧笑人疑在,新妝曲未終。應憐脂粉氣,留著舞衣中……”那吟詠一聲如春泉漱石,款款悅耳,與這淡淡沉水香氣相融,讓李成器一時恍惚是否走錯了地方。
忽聽皇帝的聲音笑道:“這杜審言有五十多了吧,寫出的東西倒是纏綿旖旎。朕想起少年時做的一首詩來,和他這意思有些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