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幹什麼?」我沒沉住氣,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你說呢?」□犯笑了,「你的主人把你送來,不就是要討好我嗎?還安排了這麼新穎的劇情──剛死掉情人,所以才哭泣個不停──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也不代表你不是聽命而來。」
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我的話。
「我沒有什麼主人,」我皺著眉,照這樣發展下去,我可能又會被□一次,這次,會不會有人好心送我去醫院還很難說。我在腦中想著要如何證明我沒有說假話,「你看過我的證件了,我真的是辛雁梓,老師──傅一榮,他也認識我,你有看到的。」
「所以,你的主人很用心啊,特別找到了你。」□犯眉一挑,「這些年來,這些人為了把漂亮的小男生往我這裡送,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手段越來越高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想要你把皮夾還我,然後放我走。」我謹慎地看著□犯。
「我幾乎要相信了。」□犯笑著,「再加把勁看看?」
我想,也許我說什麼他都不信了,可是,我不想再落到被□的地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放我走,我,皮夾不要了。」
「不要了?」他掏出我的皮夾,在手上把玩著。「重辦這些很麻煩哩,真的不要了嗎?」
「──裡面,有張大頭貼,還我就好,可以嗎?」我看著皮夾,想到裡面有唯一一張我和許永志的雙人合照。
許永志說,在手機裡面自拍,如果同學拿我的手機去看,可能會看到,進而懷疑我們的關係。因此,我們從不在手機拍兩人的合照。因此,那個皮夾裡,無法補辦的或重來的,也只有那小小的一張大頭貼。
再加上男人本來就不像女孩子那麼愛拍照,出去玩也很少玩弄相機什麼的,這將近一年的戀情,我與許永志唯一留下的,竟只有那張大頭貼。
如果可以,我還是不想放棄擁有這唯一的一張親密照片。
然而,要用什麼代價去換那張大頭貼呢?我心裡沒底。一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去換那張大頭貼的決定,是否是正確的。
「大頭貼?」他開啟我的皮夾,更仔細地翻找,終於找到夾層裡的,那張甚至不到兩寸的大頭貼。
仍然站在門口的我沒有看到他皺眉盯著瞧的那張大頭貼,但是我知道大頭貼裡,我們誰也沒看鏡頭,只是甜蜜的、淺淺的親吻。
我記得那是許永志死掉前幾天,我說想去買書,他說,他也剛好向書店定了幾本刊物,我們於是一起出門。
在書店隔壁,有一臺樣式很老舊的大頭貼機器。許永志突然說,「我們拍照吧?」走入機器裡,不知名的日文歌曲有些吵雜。
我還記得那臺機器總共可以拍三張。
第一下,我們保持了一些距離,照片拍出來,各自只有半張臉;第二下,我們靠近了些,不過,我表情有些怪異,他則是剛好閉上眼;第三下,我們有默契地同時轉頭,在大頭貼機器的布簾裡,那方小小的世界裡,交換了甜蜜的親吻。
從淺淺的吻,一直到後來,我們都有些氣息不穩。我記得結束那個親吻的時候,我的臉有些紅,很害羞,卻很喜悅,許永志笑得很溫柔。
由於照片拍完很久我們才終於結束那個吻,所以已經過了重新拍照的倒數,也過了在上頭增加花樣的倒數,大頭貼洗出來,就是六張兩吋左右的照片,每一個鏡頭各兩張。
那根本看不出是誰的另外兩組照片進了碎紙機,只有唯一一組,兩人親吻的照片,他與我,各自放了一張在皮夾裡。
我猜,許永志的那張,大概已經隨著他的遺體灰飛煙滅了,就像我們的對戒,現在,原本是一組的大頭貼,也單的了。
我回過神來,發現他正望著我,是在觀察。過了許久,他突然笑了,「所以,拿什麼來換?」
「你想要我拿什麼換?」我小心謹慎地看著那個充滿邪佞氣息的男人,不知道自己願意為那張大頭貼犧牲到什麼地步。
「說說看你有什麼是我有興趣的吧。」他看似不經意地隨口答道。
我已經沒有再費力去跟□犯堅持什麼那本來就是我的這種事了。
我人在這裡,哪裡也去不了,這裡甚至是「不存在」的樓層,就算他想拿走我的命,也是輕而易舉的。
「我的身體。」我看著□犯,他對我身體的興趣,表現得那麼明顯,我不可能不知道。可是,我願意拿一次痛苦的性,喚回那張大頭貼嗎?
「果然很上道啊。」□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