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成長過程裡,所謂「母親」的傅老太太對他影響太深,所以他才誤以為報復是愛丶瘋狂是愛丶心機算盡是愛丶不忠是愛丶恨是愛,就只有同情不是愛?
還是他像父親般存在的「張叔」的教導,讓他寧願被所愛之人恨,也不願意被同情?
我以經大致上瞭解他的「母親」,如果要更瞭解傅昭龍,是不是應該要更是著去了解「張叔」?
搖搖頭,我退出了他的懷抱,動搖的心恢復平靜,我抹去淚水,冷靜地看著傅昭龍,「。。。。。。我不要恨你,不想同情你,也不願意愛你,所以,我不要再更瞭解你。」
「寶貝?」傅昭龍看著我,似是不能明白我的轉變。
我為自己倒了茶水,沒有解釋。
如果我有很多的愛要給予,如果我是大慈大悲的佛祖,如果不曾經歷過那麼多的悲傷與失去,也許,看清這一切,而又對他的悲哀動搖的我,會救他脫離錯誤的愛情價值觀。
但,我沒有很多的愛可以給予,我僅有的正常愛情,只有短暫不到一年的縱容,就像沙漠中的旅人已經遺失了僅剩的水袋,卻遇上一個因脫水而昏倒的路人,自顧不暇的我,無法付出丶也不願付出。對於必須在無水的環境中苦撐,直到找到綠洲的人來說,拯救他人並不明智──雖然,假如真的救了他,可能會讓我獲得夢寐以求的愛情──但是,有更高的機率是,我會在沙漠中與他一同倒下,所以,我寧願看也不看那人一眼,繼續我尋找綠洲的旅程。
喝掉杯中微燙的茶水,我終是嚥下所有的動搖。
傅昭龍重又將我拉入懷中,杯子落到地上,摔得粉碎。他霸道地親吻我的嘴唇,我維持不回應也不抵抗──我動搖過,然而,他畢竟又錯過了那個瞬間,或者說,又一手毀了那個魔幻的時刻。。。。。。
狂亂的肆虐中,嚐到了鐵鏽的腥味,是我的唇被咬破了。
他終於放開了我,聲音有些低啞,「不改?」
「不。」
「要怎麼樣,你才會改?」他的拇指抹著我的唇,眼中閃過脆弱,那是已經用盡所有辦法還是無能為力的眼神──傅昭龍身上不該出現的眼神,偏偏只有在我面前,出現了一次又一次。
「你做不到。」我笑了。
「我可以。」
「不當傅昭龍。」
似乎沒弄懂我的回答,傅昭龍看了我好一會,才說,「我不能回頭,我回頭,什麼都給不了你,甚至保護不了你。。。。。。」
他以為我要他放棄地下皇帝般的存在。
我笑著碰了碰傅昭龍的嘴唇,「你錯了。」
不當傅昭龍,就是必須自己想辦法爬出沙漠到綠中來找我;在對愛情飢渴的追逐裡,我已自顧不暇,現在的他,我只會見死不救。
如果有一天,他能像許永志一樣給我健康的丶盈滿的丶有自信的愛,我才有勇氣愛他丶有勇氣放開心胸,讓自己放開芥蒂去愛或恨這個人,而不是關閉愛恨的感官,儘量做到無動於衷。
因為我是凡人,所以,我曾經動搖,而且不只一次。甚至,知道的越多,心裡動搖的越厲害。。。。。。但是,要讓自己冷靜,就不要介入,不小心窺見了什麼,也要裝做沒看見。
所以我不問。
「你才錯了!你這個天真丶不知世事的傻孩子!這個世界,你不吃人,人會吃你!」傅昭龍終究沒弄懂我在說什麼,兀自覺得我只是要他放棄地下皇帝的生活。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默地,任他誤解而不點醒──救人的第一個步驟,確保自己是安全的,所以,我不會救你,也不會理會走錯方向的你。
傅昭龍沉默了一會,嘴角又勾起嘲諷般的笑,像是無所不能,「好吧,反正來日方長。對了,接下來這幾天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我『寶貝弟弟』的婚禮,長嫂如母,你想送他什麼結婚禮物?」
他是故意傷我,我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傷到,我只是不得不在心裡問自己,如果沙漠裡的那個路人是傅一榮呢?我救不救?
答案出乎我自己的意料。
就像我聽聞那場婚姻以來,根本沒想過要救他脫離一樣,即使沙漠裡那脫水的路人是傅一榮,現在的我,也不會救。我的人生中,傅一榮註定了只是海市蜃樓;令人目眩神迷丶心嚮往之,但,也就那樣而已,他根本解不了我的渴。
「他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我淡淡地回答傅昭龍,也回答我自己。
我很自私,因為我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