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也是他們,甚至沒有人試圖救他們回來!”蘇朝宇哽咽了,“我要見江揚。”
“長官不在。你並不是唯一做過努力的人,蘇朝宇少校!迪卡斯的反政府武裝以錄影的形式向我國政府勒索,指揮官動用了手中全部的力量協助談判,務必以保證士兵的生命為第一前提。首相從沒有放棄過在下議院的爭取,事實上,我國政府的確也作出了大量的讓步和妥協,只是誰也沒想到……”程亦涵強忍著情緒走回來,不再說別的,只是再一次重申事實:“長官不在,你看可以預約,我會優先排期。”
“他在哪兒?”
程亦涵幾乎脫口而出,但是那個瞬間,他遲疑了一下,江揚被冷汗浸透的後背,還有他緊緊皺著的眉頭。“無可奉告。”程亦涵最終說,“非常時期,無可奉告。”
蘇朝宇已然怒了,一步衝過來,和程亦涵面對面,距離不過一臂:“程亦涵,你真的認為江揚的能力僅止於此嗎?”
“確切地說,是我請他不要突破底線的。”程亦涵純黑色的眸子裡閃爍著絲毫不閃躲的光芒,他安靜而沈著地看著蘇朝宇,試圖體味他的悲痛──事實上,失去了羅燦和飛豹團派出的維和人員,他是最難受的,那些要一份份封口的簽字的黑信封,那些一筆筆發出的撫卹金,那些儀式上要重複一次次的名字,他比任何人都多看無數次,但是蘇朝宇的一句話否定了他,程亦涵覺得悲傷和無助,但是他只能說:“身為副官,我會提出最冷靜客觀的對策,從旁觀者角度協助江揚中將做出從大局出發最適宜、損失最小的決策。”
蘇朝宇冷冷地看著對方溫潤的眸:“我替飛豹團犧牲的所有維和士兵,謝謝你的冷靜和客觀。”說完,便大踏步地離開了辦公室。
最後一擊乾脆兇狠,程亦涵甚至來不及反駁。他向來不是尖刻的人,蘇朝宇走了,他站在原地看著門說:“蘇朝宇,蘇朝宇!你以為我願意看見戰爭和死人嗎!”許久,才過來一個勤務兵,裝作沒事一樣輕輕關好指揮官辦公室的門。程亦涵站著,忘記了時間,手機在桌上不停地響,他只是看著,不接。然後他走向小型的水臺,把兩包速溶咖啡倒進杯子裡,衝溫水,一口氣喝掉,似乎不解恨似的,又喝了一次。
心跳在加快,年輕的基地指揮官第一副官顫抖著給自己衝了第三杯。蘇朝宇的每句話都重重捶在心口。是的,他從來沒有上過前線,甚至,江揚沒有讓他接近過交火區域,他所做的就是在後方冷靜的看待所有的事情,思考,在別人都被衝昏了頭腦的時候,他站出來提出自己的想法,等待長官裁定。蘇朝宇說什麼?蘇朝宇說,謝謝你的冷靜,替那些死去計程車兵謝謝你的冷靜。
事實總是這樣讓人作嘔,蘇朝宇說的是實話,卻讓誠實的自己無法面對。程亦涵忽然很想休假,他端起第四杯咖啡灌下去,死死咬著唇。
35(辭職)
是江揚跟程亦涵說,對其他人保密自己生病這件事,因為指揮官住院在這種多事之秋只能引起不穩情緒。複查結果令江揚非常滿意,開藥的時候遇到了麻煩,醫生問江揚這一年都吃了什麼藥,效果如何,能精確叫出各種武器名字的指揮官卻對著長相差不多的小藥片犯了難,只能打電話去問程亦涵──向來準時的副官居然沒有接電話──回到辦公室一瞧,自願替他坐陣的副官真的不在,辦公室電話上有3個一樣的未接來電:首都元帥府。
江揚禮貌地打回去,接電話的是新的實習副官,語氣實在客氣恭敬到令人無法忍受。折騰了好半天,江揚終於聽見了江元帥的聲音,中秋那天的硝煙似乎還在瀰漫,江瀚韜只是例行公事般問了問事件收尾的各種情況,讓江揚心裡踏實不少。
說話間,程亦涵進來,江揚本來就不想把這種無趣的對話繼續下去,便剛好找藉口掛了:“剛才怎麼不接電話?”
程亦涵移開目光,想了幾秒才說:“大概是沒看見,長官。”
江揚忽然覺得異樣卻又說不出,擔心地瞧了他一眼:“到哪兒去了?”
“出去了。”程亦涵輕聲回答。
“去哪兒?”江揚此時已經確定自己的副官有事瞞著,下意識追問。
“綜合情報處,長官。”程亦涵像松一般挺立。
江揚微笑:“我沒事了,醫院那邊要開的藥我不知道名字,麻煩你去核對一下。”
程亦涵應下才離開,江揚卻玩味著他的背影:撒謊……他不太清楚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竟然讓他最得力的副官能直視著自己的眼眸撒謊。
蘇朝宇帶著明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