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呢,因為它變成了口口
☆、第六章
鄭樂每個假期都給我補習理科,初三的時候,我已經能勉強擠進班上的重點培養名單了。
那個老女人對我愈加和藹,我感覺現在我再和謝如玉打架,她已經不會批評我了。只是一直都沒機會驗證。
我已經一戰立威了。我本就從不去主動招惹謝如玉,他在那之後也很少來招惹我。
他大概忌諱我手裡有他的把柄。
把柄自然就是他夜宿男廁所啊。他也許擔心我把這事告訴別人吧。
我才沒那麼無聊。
我初三那年秋天,發生了一件大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爺爺去了。
爺爺去了,可我不知道。
據說黃大嬸來學校找過我,但是沒找到,我那個爸更是沒影。黃大嬸,張大爺,還有鄭爺爺,和院子裡的其他人,張羅著打了一臺薄棺材,把我爺爺埋了。
我連爺爺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我放了學去菜市場的時候,沒找到爺爺,我還想,爺爺說話不算數,都不等我,太過分了。
等我一個人回了家,家裡鎖著門,別人告訴我,我才知道爺爺去了。
爺爺的墳,在山坡上的花生地旁邊。他以前是個卑微的農民,現在是個卑微的墳包。
他在這塊地上耕種,又在這塊地下腐爛。
鄭爺爺帶我去看的時候,我總覺得差了什麼。鄭爺爺以為我要撲到墳前去痛哭,已經做好拉我起來的準備了。
但我只是直挺挺的站在那裡,我問:“為什麼沒有桐子花。”
鄭爺爺一時沒聽清楚,他說:“啥?”
我說:“不該把爺爺埋那麼遠,爺爺每天回家會累的。”
我沒哭,鄭爺爺卻突然哭了,眼淚順著臉上的溝壑流了下來。我都有些心疼鄭爺爺了,我說:“鄭爺爺你別哭,對身體不好。鄭爺爺你別哭,你先回去吧。我和爺爺說會話。”
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就開始撿地裡面的花生,我一邊撿,一邊和爺爺聊天:
爺爺,你說話不算話,你都不等我。
爺爺,你記憶變差了,你說等我出息了還你錢的。
爺爺,你太粗心了,你看你掉了好多花生在地裡沒收回去。
不過沒關係,我都幫你撿起來了。
爺爺,天黑了,你該開始講故事了。要不念詩也好,我都喜歡。
我就這樣靠著爺爺的墳睡了一整晚,就像平時和爺爺一起睡一樣。
第二天鄭樂去我家找我,卻發現沒人,才知道我徹夜未歸,立刻就來山上尋我。
他找到我的時候,我靠著爺爺的墳,睡得正香。
他把我搖醒。
我說:“你有病啊,搖什麼搖。”
他說:“你才有病,荒山野嶺的睡一晚上!”
我說:“我陪我爺爺,要你管。”
他說:“你爺爺已經死了,你就讓他安息吧!”
我最討厭鄭樂了。他永遠知道怎麼樣傷我最深。
我就像被逼入絕境的野獸,我瘋了一般朝鄭樂吼:“我爺爺沒死!沒死!他只是不能說話了!你懂了嗎!你給我滾!滾!”
我脆弱的彷彿一碰就碎。結果鄭樂掄圓胳膊給了我一個呼呼生風的大嘴巴,我感覺我的臉都要被他扇到後背去了。
正好脖子有些落枕,這一扭,我就疼的哭了起來。我哭起來就沒玩。脖子實在是太痛了,怎麼那麼痛,痛得不能忍受,連心都跟著痛起來了,就像鄭樂那一大巴掌是對著我心臟扇的一樣。
我抱著鄭樂哭的昏天黑地。我眼淚流盡的時候,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脖子痛我也能哭那麼久,我真的是越來越小氣了。
接著,我就跟鄭樂回家了。
我在鄭樂家吃了早飯,鄭爺爺和奶奶都小心翼翼的勸我看開些。太奇怪了,我只是扭到了脖子,和看不看得開有什麼關係。竟然連小綠都畏畏縮縮的躲在桌下,不來親近我。
後來黃大嬸來找我,我才看到除了小心翼翼以外其他的表情。
黃大嬸一來就說:“你給嬸子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拿你爺爺的錢去讀書?”
我說:“難不成還能拿我爸的?我連他的錢影子都沒看到過。”
黃大嬸嘆了口氣:“禾子,我們都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別騙嬸子。我去你學校問了,有同學告訴我你早都去當混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