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空間。但是,他知道,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外面還有虎視眈眈的大內侍衛,與其被那些奴才們揪住衣領再給扔進來,扔在皇帝陛下的腳下,倒不如裡堅持下去。那雙藍眼裡的嘲笑雖然令人不快,但也由此可以肯定,皇帝對他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情慾。想想也是,一個如他這樣外貌普通的男人,真地能勾引天天眠於百花叢中的隆慶皇帝嗎?他甚至於比隆慶帝年長了好幾歲。他不信。所以他要賭,賭自己還能保留最後的尊嚴。
“陛下,好玩嗎?”俞序軒整整自己的衣角,鎮定地問,“夜深了,皇宮大內多的是美人兒正等著皇上。還請皇上保重龍體,快快回宮去吧!”
只是,俞序軒雖然是難得的相才,唯獨對這男女情事的瞭解有限。他以前只跟髮妻有過情事,而且多數時候還是那種衣冠楚楚、正兒八經、僅僅只為完成生兒育女任務的行周公之禮,再加上跟小妾有限的幾次同床。聰明如俞相,完全沒有領會到,皇帝或許是對他的肉體不那麼感興趣,真正使皇帝感興趣的反而是他這種態度,是他的鎮定自若。如果這時候,他也像個即將失貞的女人似地尖叫幾聲,甚至於昏過去,皇帝早就打道回府了。
“過來!”皇帝再次說,藍眼炯炯地看他。
俞序軒沒有辦法。忽然開始背誦:“太祖皇帝有云:天下萬民,皆應善待之……”
隆慶帝大怒。卻一時沒有辦法。原來早在瑞正朝便立下法度,一應百官聽到先端康帝的廟號,便得起身肅立,以示恭敬。而俞序軒此刻既然口誦端康帝廟號,便不能坐下。隆慶帝雖不用遵循此例,但也總不能帶頭讓臣屬不遵此令。
俞序軒博聞強記,背誦得竟是隻字不差,而且越背越大聲,從端康帝早年的政令一直到中年的政令,眼看就要背到端康帝晚年的政令去了。端康帝當凡七十三年,各種政令、疏折何其繁多。只要他記得,怕是一晚上也背不完。
隆慶帝的怒火越來越盛,卻一時苦無他法。
一君一臣的兩人,便在這小小的草亭內僵持著。
名相 正文 名相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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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已過,子時也過去大半,隆慶帝才終於帶著若干大內侍衛一起走了。隱在暗處的隨從手腳極快地將草亭四周的紗幔摘下來,將石桌上的茶水潑掉,一應果品茶具帶走。他們清理得十分乾淨。到了明天早晨,如果不細看,根本不會有人發現這小小的草亭內,昨晚竟曾是皇帝的駐蹕之處。
俞序軒做出恭敬的樣子,執禮送皇帝離開,只到皇帝的轎子完全走出他的視線,俞序軒才終於放心,整個人頓時癱坐在地,貼身衣服全都溼透了,因為長時間地背誦,喉嚨口乾得要冒煙,火燒火燎地疼。但他顧不上了,低著頭,呸、呸、呸……竭力從乾涸的嘴裡擠出一點唾沫來,使勁地吐在地上。
嘴裡身上全是濃郁的御香味道,俞序軒真地快受不了了。堂堂一國宰相,竟然是被皇帝強吻了去。這如果傳出去,絕對是天照朝天國以來最大的醜聞。
他不敢久坐,怕著了涼,如果明天不能按時上朝,落在皇帝的手裡又是一樁錯處。唉,如此下去不行,看來哪怕是冒險,他也得想辦法向皇帝請辭。
只是智如俞相,也並沒有料到,所謂的暴風雨才剛剛開了一個頭。
第二天不待上朝,皇後鶴駕歸西的噩耗便傳遍了皇宮內外。皇後與帝同年,十一歲便嫁給隆慶帝,夫婦感情一直稱佳。但皇後近年來身體不佳,經御醫調理後,日常生活卻是不礙的,誰也想不到如此一位賢良淑德、母儀天下的女子會走得那麼突然。
小太監守在宮門前,幾乎是挨個向上朝的百官們發放白布所制的孝衣。宮門旁,擺滿了百官臨時除下的玉佩絛帶等有色之物。俞序軒一邊做著這些事,一邊憂心地想,如此一來,這朝延怕是更加不太平了。喪偶的皇帝,無論怎樣無理,也會被當成至情之人,連諫官怕也說不得皇帝的不是。
果然,皇後薨了的第一天,禮部便因為在祭文中用了“泉臺”兩字,被皇帝嫌棄不夠尊貴,用於常人尚可,用於一國之母則嫌輕慢,結果,禮部一應人等受到了全體降一級、罰俸一年的重罰。接下來,撒八琛因那天上朝時是最後一個到的,被皇帝記起所有的新仇舊恨,直接發配至大牢為皇後守喪去了。
如此一來,百官人人自危。
按天照朝例,喪期中,如宰相這等高官是必須待在宮中守夜的。
一連三個晚上,睡不好,吃不香,白天裡還得照樣在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