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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君平一手執韁,一手攬著楚夢深,疾馳出百餘里,直至再也見不到群山的影子,這才輕舒一口氣,放慢速度,在前方路邊一處林子裡下了馬。
懷裡那家夥的肩窩上,還插著飛刀,總得給他拔出來,包紮傷口。
連冀一直強忍傷痛,這時終究全身無力,搖了搖,從赤龍馬背上跌落,接連嘔出幾口血。那手下急忙下馬,將他攙扶到一旁,靠樹身而坐。
封君平壓根就不同情他,看也懶得多看,若非不屑對個重傷之人出手,他早上前把連冀結果了。他把楚夢深平放到草地上躺著,道:“我這就替你拔刀,忍著點。”
楚夢深失血甚多,一張神俊臉容已變蒼白,卻不改嬉笑:“我最怕痛了,又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封大寨主,你下手可要溫柔些啊!”
封君平嘴角抽了抽,沒好氣地道:“受了傷,還這麼嬉皮笑臉!”動作卻不覺放輕了,握住刀柄,小心翼翼拔了出來,一手迅速將早已撕好的布團堵緊傷口,以防鮮血噴湧而出。
片刻後,血已不似先前流得急,他從布囊裡取出金創藥,開始替楚夢深上藥包紮。
“封大寨主你這百寶囊裡,好東西還真不少。”楚夢深心安理得地接受封君平服侍,心頭卻仍有餘悸──幸虧那幾枚土彈迷煙,否則他們幾人未必能輕易脫困。“呵呵,那些土彈,還剩多少了?”
“你問這幹什麼?”看到楚夢深眼裡閃過幾絲狡獪的笑意,封君平頓時警惕心大起。
楚夢深用沒受傷的那條胳膊悠閒地搖著摺扇,笑道:“今晚你與本王同房而眠,本王當然要問個清楚,免得一不小心被你炸得缺胳膊少腿的,豈不嗚呼哀哉?”
封君平瞪著他,“誰說要和你一起睡?”
“封大寨主,我可是傷患啊!還傷在右肩,整條右臂都無法動彈,吃喝都得人伺候,還要洗臉沐浴更衣解手,難道你就不管我了?”楚夢深越說越哀怨,只差沒捶胸頓足。“萬一有人半夜來暗算本王,你叫我如何應付?封大寨主,你實在太狠心了!”
封君平眉頭都快皺成了一團,要不是親歷剛才的危急場面,他簡直要懷疑這家夥是故意往刀口上撞的。雖然受不了這楚郡王的呱噪,可畢竟受了這家夥救命之恩,他封君平向來最不喜歡受人恩惠,尤其是欠仇家的人情。
“少羅嗦!我就在你房裡打地鋪,伺候到你楚郡王貴體康復總行了吧。”
魚兒終於乖乖上鉤了。楚夢深比翻書還快地一掃愁容,換上笑臉,不忘再為對方戴上頂高帽。“本王就知道封大寨主恩怨分明,不會真的不理本王的,呵呵……”
“莊主!莊主!”邊上響起的焦急呼聲令楚夢深斂了笑,見連冀面色灰白駭人,傷情顯然比他想象中重得多,不禁也有些慌了。“連冀,撐著點,到了前面大城池,就能找大夫治傷。”
連冀默默點了下頭,胸口卻如有百爪撕扯抓繞,痛到不可開交,忍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悲慟到極點,反而低笑起來:“原來他竟然真的恨我入骨。”
雲錦書不愛他,千方百計只求離開他,這些他都瞭然於胸,然而自始至終,他從未曾料到雲錦書竟想要取他的性命。
那種憎恨、厭惡、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殺之而後快的眼神,遠比當胸一掌更致命。
倘若雲錦書早有一身武藝,或許早在飛鴻山莊時,就已對他痛下殺手了罷,不會隱忍到現在……這認知,令連冀幾近癲狂。一直以為那個人只是不願接受他的愛意,那他不在乎用畢生光陰來等待。
可如果是刻骨銘心的恨呢?……在別人懷裡展露著他渴求不得的萬千風情,轉身,卻用毫不容情的一掌來對待他!
“錦書,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會高興?”他邊咳邊大笑,嘴裡血絲又開始往外湧,十分可怖。
封君平已替楚夢深包紮好了傷口,見連冀這副模樣,倒生出幾分惻然,心想這畜生多半對錦書太過執妄,竟致瘋瘋癲癲。
想到錦書,他強忍已久的疑慮登時再度佔據了心胸。“我看錦書他似乎不太對勁……”
之前喬裝改扮時沒有與他相認,是為了躲避連冀。可適才在湖邊,已無掩飾的必要,為什麼還要接連追問他是誰?
雲錦書那時的冰冷目光,實在不像出於偽裝。
“錦書和我從小一起長大,他不可能連我也不認識了啊!”封君平煩躁地踱起步來。“他明明是被那陰陽怪氣的混蛋從我手中擄走的,怎麼隔了幾個月,反跟那人稱兄道弟了?這也太離奇了,一定是那混蛋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