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保護少年,哪怕少年審視勝過他千萬倍。
只可惜隨後的一切如脫韁野馬,均非兩人所能駕馭……
莫醉秋長長地吐出一口鬱氣,天一教教主那份恩情他揹負不起,更配不起,所以,就讓他用這條本就該屬於衣勝寒的命來償還吧。
翌日一早,他就起了床,等著人來領自己去見藥泉,枯坐到正午都沒動靜,問那送飯的僕役,那人一問三不知,只管搖頭。
莫醉秋無奈,又連等兩天,仍不見藥泉出現,甚至連韓逍也不見蹤影,似乎他的存在已被人徹底遺忘。他驚疑不定,眼看落日的影子在地面越拖越長,終是沉不住氣,出了屋子。
如果不是急著救衣勝寒,莫醉秋萬分不願再與那男人碰面,眼下卻不得不去找韓逍。他並不太熟悉祭神峰的地形,沿途問了好幾個僕役,總算問明韓逍所在,輾轉找上貴客所住的那座別院。
幾叢修竹挺拔青秀,半掩粉牆,分外幽靜怡人。
兩扇院子大門虛沿著。莫醉秋輕輕釦了數下門環,又喚了聲韓逍,不聞響應,暗忖自己歸途中沒給韓逍好臉色看,男人多半記恨在心,故意對他不加理睬。他咬了咬牙,徑自推門而入。
庭院中也栽種了大片青竹,廂房門大敞著,案頭香爐內還點著檀香,卻不見人影。
莫醉秋既來到,不想白走一遭,便點起燭臺,在房中坐下了靜等。
沒多久,院門一聲輕響,被人推開。
來了?莫醉秋從座椅中抬頭,適逢來人已走至房門外,拂開了木門。「衣勝寒——嗯?怎麼是你?」
師祭神訝然挑高了眉。他剛返回,正想找衣勝寒商議要事,不料撲了空。
「你在叫衣教主?」莫醉秋比師祭神更吃驚,他確信自己剛才沒有聽錯,可師祭神來這裡找的人,不應該是韓逍麼?
看來,莫醉秋似乎尚未知道實情。嘿,他那小師兄此次未免太能忍了!已經把人騙回了祭神峰,還遮遮掩掩地不吐實,難道打算把謊言繼續撒下去?師祭神暗自好笑,忽聞輕若棉絮的腳步聲正向別院走來。
他轉身,暮色裡見衣勝寒已步入院中,周身隱約有罡氣流動,顯然剛練功完畢,他迎上前笑道:「勝寒,你回來得正好——」
衣勝寒的目光越過師祭神肩頭,一下看到座椅中臉龐發白的莫醉秋,他遽然色變。師祭神那一聲「勝寒」,無疑拆穿了他的底細,他飛掠進屋內,毫不客氣地斥道:「師祭神,住口!」
「你們?」師祭神目光如炬,頓時覺察到這兩人之間氣氛詭異,斂了笑。
衣勝寒苦笑,一時半會兒又如何能向師祭神說得清楚,況且眼下最緊要的,是先安撫莫醉秋、他一指大門,對師祭神道:「你先出去,我遲些時候自會找你。」
師祭神看了看他滿臉的凝重,點頭,飄然行遠。
衣勝寒回頭,對上莫醉秋。
青年還跟先前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裡,燭光投在莫醉秋臉上,落了片濃重陰影。莫醉秋的眼神也是定住的,不見轉動,整個人就像一尊無生氣的泥塑木雕。
「醉秋……」衣勝寒沒想到真相這麼快就被揭穿,毫無準備,竟有些失措,更不知該怎麼解釋。
他傾身扶住了座椅扶手,儘量放緩語氣,小心翼翼地道:「是我沒早點告訴你。當日我在天山的確遭大雪所埋,後來被師祭神救了回來。師祭神當初劫持你師父時,已經命藥泉取了你師父一葫蘆的血,已為我煉成丹藥……」
他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只因座椅裡的人表情呆滯依舊,一點也沒有變化,似乎完全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麼,只有極力壓低的呼吸聲,昭示著莫醉秋正在用盡全力剋制自己。
莫醉秋一定氣憤到了無以復加的境地……衣勝寒黯然緘默了好一陣,才沉聲緩緩道:「醉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確實是喜歡你,才會再去斷劍小築找你。我怕你還記恨我當日羞辱你,討厭以前的我,不肯讓我接近,所以一開始才瞞著你,想等時機成熟後再告訴你。」
莫醉秋緊抓扶手的手背上青筋凸顯,慢慢抬起頭,看著男人的幽邃黑眸,突兀地笑了——這眼神,其實與小寒何等相似!韓逍韓逍,不就是將「小寒」倒過來唸麼?
也只有愚鈍如他,才會再度被衣勝寒耍的團團轉,明明同行途中已覺出蹊蹺,卻仍輕信對方,一次又一次地被欺騙……
「呵……」他起身,輕輕推開擋在身前的衣勝寒,微笑著往外走。
衣勝寒瞧著莫醉秋一臉淡渺若雲煙的笑容,心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