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卻控制不住嘲諷:「你的別居都建好了,只等你長住下去,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師兄,我說的都是實話。」去意,遠在負傷那日已然在莫醉秋心中紮了根,如今手上傷口已快癒合,他想離開小築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向送飯的家丁問師父新搬的居所後,便前來辭別。
他平視何放歡,「我只求能與師父說上幾句話,之後馬上會走。」
縱有千般不樂意,何放歡卻也意識到莫醉秋所言非虛,沉默半晌後,他緊握劍柄的手一點點鬆開了,往小徑旁一讓。
「多謝師兄。」莫醉秋從何放歡身旁經過之際,倏然駐足,低聲道:「師兄,我其實很羨慕你,可以一直陪在師父身邊……」
那也曾是他畢生夢想,只可惜終歸抵不過宿命的擺佈。他惘然一笑,踏進小院,循著熟悉的幽幽檀香味尋到關山雨的臥房門前。
第十五章
關山雨剛讀完半卷詩文,有了些倦意,正待解衣上榻,聽到腳步聲接近,以為是何放歡去而復返,剛想開口,房門上響起兩下輕啄,伴著莫醉秋的輕聲詢問:「師父,你睡了麼?」
「醉秋?」這孩子,怎麼忽然跑來找他了?
關山雨一時失措,定了定神,想去開啟房門,卻聽莫醉秋道:「師父,你不用開門。醉秋是來向你辭行的。」
關山雨最後那點睡意也不翼而飛,愕然道:「醉秋你要走?這——」
他轉念就想到莫醉秋大概是受不了小築中人的冷嘲熱諷,勸道:「我已求門主答應收留你。小築外那座新居就是為你造的,等過幾天買齊了床榻桌椅,醉秋你就可以搬過去,不必再理會小築其他人的閒話。」
莫醉秋隔了門板,聽著師父那清澈溫柔如昔的話音,眼窩不知不覺間已被水汽溢滿,他深呼吸,明知房內那人看不見,仍恭敬地在門外跪了下來。
「醉秋明白師父的好意,可是我罪孽深重,無言再逗留。師父,醉秋心意已決,今天就會離開。我來,除了辭行,還想請師父告訴醉秋,我雙親的墳冢究竟在哪裡。醉秋往後不求別的,只想能為雙親守墓,稍盡孝道。」
他自懂事後,也曾向師父問起過父母的下落,每回師父都黯然神傷,撫摸著他的頭髮,告訴他雙親去了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待年歲漸長,莫醉秋也就從師伯師叔那裡得知自己父母早亡,連屍骨也無處可尋,他怕惹師父傷心,便不再追問。
但此刻再不問個明白,今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說完,果然聽到關山雨的呼吸一下子停滯了。片刻,男人艱澀的聲音才透過門縫傳出,低弱到甚至幾不可聞。「你雙親就安葬在黃山後山觀日崖的松濤林南側……我當年沒有為他們立碑,只在墳上迭放了兩塊大石作標記,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只怕再難找到……」
莫醉秋比關山雨緘默了更長時間,才道:「那醉秋也還是要去看上一眼。」雙親屍骸若真已化為塵埃融於黃山,那他就在山巔結廬守孝,從此與鳥獸為伍,度此餘生吧。
這樣的結局,對他而言,已是上蒼的仁慈,至於雙親的死因,他根本不願再去追根問底。
「不要走!」聽出莫醉秋是真的鐵了心要離開小築,關山雨猛地激動起來,想推門,然而房門卻被莫醉秋從外面用力抵住。
「師父,別開門……」莫醉秋幾乎是在哀求,若再看到關山雨的容顏,他怕自己的決心會在瞬息間崩塌。
他用左手死死頂著門扇,輕聲道:「醉秋冒犯了師父,實在沒臉再留在小築。」
關山雨原本還想震開房門,聞言不由僵立。那一晚,確實是他和莫醉秋之間永遠也無法填補的裂痕。他怔了半晌,最終慢慢垂下雙手,澀然道:「醉秋,你一心要走,師父、師父就不再阻攔你,只是你路上務必謹慎行事,千萬莫被天一教的人發現。」
他長吸了口氣,事到如今,也只得將事情告知莫醉秋。
「你當日被埋雪中,是衣教主救了你,還將那株千年血靈芝餵了你服下,才令你起死回生,後來他為了救我,自己卻被大雪活埋了。天一教的人如果看到你,一定會找你逼問衣教主的下落。醉秋,你去黃山,絕不能輕易露了行蹤。」
莫醉秋被這意外震得頭腦發昏,張口結舌,半天方找回神智,顫聲問道:「這、這是真的?師父你當初怎麼說衣教主他、他拿著血靈芝走了?」
「是衣教主要我這麼說的。」關山雨苦笑著牽了牽嘴角,喟嘆:「醉秋,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麼?衣教主他喜歡你,否則那大魔頭怎肯把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