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歸庭麵皮一紅,想必是掉肉那段給他瞧見了,他囁嚅了兩下,然後說:“多謝符鍋頭操心,我會盡快好起來的。”
符鳴看出了他的窘迫,覺得自己太冷淡了些,然後走過去拍拍他的肩:“那就好,也別在意,安心養傷就好了。”
石歸庭強笑了一下:“那符鍋頭你先忙吧,我走了。”
符鳴說:“好,你好好休息吧。”回過頭繼續點自己的數。
石歸庭鬆了一口氣,悄悄地走出了庫房,才發現背心都出了一層汗。不由得納悶,自己長到這麼大,走過的地方也不少,見過的人不說上萬,也有數千了,知府縣官也曾見過,自己也從未有過怯場的時候,怎麼見到這個符鳴,就心虛氣短呢。難道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嗎?
第二天,馬隊的人都早早起來了,無論是當天過江的,還是後頭幾天過江的,除了留下來照顧後行的騾馬的,大家都集中到了怒江渡口。因為光靠一己之力,是絕對無法將自己照料的騾馬順利送到怒江對岸去的,這個時候,團隊的協作精神顯得尤為重要。
石歸庭被安排在最後一批渡江,他是個傷患,也幫不上什麼忙,但他還是早早地跟著去了渡口。第一次過溜索橋,總是很好奇的。
還未見到江水,便聽見了驚濤駭浪衝刷崖壁的聲音,彷彿有千軍萬馬在怒吼奔騰,其聲勢無比磅礴。石歸庭感嘆了一聲:“莫非這怒江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嗎,江水如怒吼一般咆哮?”
白膺撲哧笑出了聲:“非也,怒江一名的來歷,是因為兩岸住的是怒族人,怒江是怒族的母親河,因而得名怒江。”
石歸庭臉上發燒:“真是慚愧,原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些學問,不是閉門造車能得來的,真要去當地親身體驗一番才能得到。”
白膺點點頭:“正是如此。聽聞石大夫此番出來是為了遊歷?”
石歸庭點點頭:“對啊,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是讀書人開闊眼界增長知識的最重要途徑,我雖只算半個讀書人,但也以此為畢生之願。”
勞成哈哈大笑地接過話茬:“那我們趕馬人何止行了萬里路!這北到益州,南至緬甸,東到桂州,西至吐蕃,無一不印下了我們的腳印。石大夫你若是想行萬里路,做一個趕馬人,包準能實現你的心願。”
石歸庭吃了一驚:“你們馬隊居然走過這麼多地方?”
勞成得意地搖頭晃腦:“這算什麼,我們符哥走的地方更多,他自小走南闖北,天生就是個趕馬人。”
☆、第六章 過溜索
符鳴在前頭大聲喊:“阿成,還在後頭磨蹭什麼呢,趕緊上來幫忙了。”
勞成吐吐舌頭,趕緊趕著他的騾子往前去了。石歸庭看著周圍濃密的原始林木,纏繞著粗大的藤蔓,將整個樹林遮蔽得密不透風。前面的人已經轉到林木的那邊去了,他往前幾步,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處可容納上百馬匹棲身的開闊場地,大約是馬幫為了停騾馬和馱子開闢出來的。
此時場地上已經停了二三十匹騾馬,都是今天準備過江的。馬隊裡的人大部分都已經過來了,將騾馬送上溜索,那需要幾個人合力才能辦到的。
石歸庭走到場地邊沿,終於看見了懸崖下的怒江,因為是雨水旺盛的季節,怒江水位大漲,而且江水是渾濁的。黃濁的江水一浪席捲一浪,拍打著河岸,如雄獅怒吼一般聲勢壯闊。而粗盈寸許的扭成麻花狀的藤條架設在怒江兩岸,那就是供人們來往於兩岸的橋樑——溜索,溜索又黑又亮,不知道塗了什麼,看起來相當結實,整個溜索橋長約七八十米寬。
兩位趕馬人將自己掛在溜索上,反覆檢查了掛索是否已牢,然後腳尖在地上一點,往前一衝,人就如盪鞦韆一樣向對面迅速滑過去了,既驚險又刺激,看得人將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但是那兩位已經有驚無險安全到達彼岸了,站在對面朝這邊揮手。
如此又溜過去了幾個人,河這邊的人將卸下來的馬馱子一個接一個地溜到對岸去,等馬馱子都溜完了,下面的重頭戲終於要開始了。
騾馬笨重,是個活物,又不能言語,過溜索是一件艱鉅的任務。牲口是馬幫的最大財產,一有折損,馬幫的損失就會不可估量,所以趕馬人對騾馬的愛惜勝過自己的性命。石歸庭站在溜索這頭,看見符鳴親自上陣,為每一匹騾馬套上掛索。
溜索是兩根平行的藤索,人過溜索,一般只需掛一根即可,而騾馬過江,就要兩根都掛上。將每個掛索都仔細地繫牢,並且反覆檢查是否繫牢,這個過程需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