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液體落在他手背上,低頭一看,那是,淚……
五 夜之歌
“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恨,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旖旎的歌聲和著古琴溫潤的音色,飄浮在長長的江南深巷中。
拂琴的女子身著做工精細的緋色衣裳,細細撫弄那具華美的古琴良久,忽爾抬起眼來,朝身前的男子笑了笑。
“真是抱歉,讓石先生見笑了……這古琴實在是別緻得很,小女子忍不住想要試試。”
“哪裡的話,羽姑娘不愧是秦淮一帶的花魁,琴技歌技都堪稱一流——這具古琴以後跟著姑娘,當可不被埋沒。”
古巷深處的琴行中,一名男子聽到緋衣女子的話,便這樣淡淡地答。
那名女子聞言又是一笑,起身朝店鋪的主人深深斂了一禮,“能夠得到聆風坊的石穆先生誇獎,實在是愧不敢當。這具古琴小女子就拿走了——至於銀子,明日便派人送來。”
這間小小的琴行不大,然而在江南一帶卻非常有名,這裡的樂器音色優美,做工精湛,而琴行的主人石穆更是一位音律高手,據說,就連大內第一的琴師也比不上石穆的技藝。
石穆微微點頭,目送著這秦淮第一的歌妓離去,這才回過身來,望向身邊的同伴:“今日便早些打烊吧。剛剛接到教主的信,說是今晚便到。”
正如沒有人知道這位名動業界的琴行老闆其實是月翎教八大高手之一一樣,也沒有人知道這間琴行實際上是月翎教在江南的一處分舵——只因魔教月翎的名頭太響,這才將分舵偽裝成琴行的樣子,隱藏在西子湖邊。
聞言,石穆身旁的女子應了一聲,幫著石穆將店內的絲竹琴瑟整理擦拭乾淨,忽爾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
“說起來,我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見到教主了。”
“是啊,清音。自從白公子和蕭公子加入月翎教後,教主便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不要說你,即便是我,見他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
石穆一面說著一面幫一架琵琶擰緊了弦,又試了試音色,這才聽清音在一旁接腔道:“想不到教主對白蝶公子的事這麼上心,原本我以為他最多派幾名護法來。”
夕陽的餘輝下,那女子的神色忽然有些空茫,彷彿想起了什麼,又加了一句——
“洛陽和江南隔著千餘里的路,前幾日才送出的訊息,卻說今日就到——從沒見教主這麼擔心一個人的。”
“是啊,我也想不到他會親臨,而且這麼快……”石穆卻只是笑笑,雖然對於教主親臨很是意外,神色間卻也平靜如常,“不過既然是為了白公子,也就沒什麼不可理解的了。”
“哦?”那女子很是詫然,頓了一頓,終是問,“怎麼……?”
“呵呵……依我看,教主多半是喜歡白公子的。”石穆說著,頗為愉悅地笑了起來,“說起來,也只有白公子那樣的人才配得上我們的教主。”
正說著,門前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對不起兩位客人,今日本店已經打烊了,有什麼需要請…………教主!”
話才說到一半,石穆失聲喊了出來,乍驚乍喜地望向來人——
琴行的門前,面目如冰雕般俊美的男子靜靜站著,在他的身後跟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斷臂的男子,另一個是一名青衫少年,金色的瞳孔在夕陽的餘輝中熠熠生輝。
送茶,入座。
那英俊冷漠的男子甚至沒來得及喝一口方才沏好的雨前龍井,便問:“情況怎麼樣了?”
“前些日子我去嵐雪山莊送貨,見到了白公子。”下首的石穆必恭必敬地答,“公子正和慕容硯在湖邊散步,看起來並沒有大礙。”
“這麼說,只是被軟禁而已。”金色瞳孔的少年插口,冰冷如瓷器的聲音在空氣裡激起細微的波瀾。
石穆的心臟忽然漏跳了一拍,忍不住朝那少年多看一眼——那樣如音樂般優美的音色,正是深通音律的他所要尋覓的……
“他,還好嗎?”
不期然地,龍煥又問。雖然明白嵐雪山莊與白蝶的世家淵源,想必不會太過為難他,然而,一想到身中劇毒的他落在別人手裡,終究是很不放心。
石穆連忙收攝住心神,又答道:“看起來似乎有些虛弱。”
白蝶本來就生得單薄,然而那天隔著湖水遠遠的驚鴻一瞥,石穆卻覺得他彷彿蒼白虛弱得沒有重量,隨時會消逝在風中似的。
握住茶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