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車伕,這才探明瞎娘娘的下落,立即動身去尋。
瞎娘娘這次回來,怕是要遭罪了。
他身子弱得跟只貓兒一樣,風都能吹倒,哪裡經得住一丁點刑罰呢。
小寶想著,幾乎要哭出來。
他一直把瞎娘娘照顧得好好的,什麼事情都想周全了。瞎娘娘眼睛看不見,他是一點活兒也不敢讓瞎娘娘做的,剪刀、針線,全部放得遠遠的,連院子裡帶刺的花都連根拔了,玉璃的指甲也經常修剪,就怕一不小心弄傷瞎娘娘。
他伺候瞎娘娘這麼些年,瞎娘娘瘦歸瘦,可身上一點傷口也沒有。盲人看不見,東西在眼前只能用手去摸,因此手部最易受傷。然而瞎娘娘的手,又白又淨,指節都是均勻漂亮的,連最細微的刮擦痕跡,也沒有。
可皇帝才來多久啊,瞎娘娘的身上就滿是傷痕了。
他怎麼能不心疼呢。
怎麼能不心生怨恨呢。
瞎娘娘坐在陰冷的牢房裡,身下的草墊是溼的,銬住手腳的鐵鏈也冰得叫人難受。他的眼前永遠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好像墜入一潭幽深寒冷的湖水,水面浸過他的腳踝,漫過他的腰際,淹上他的脖子,灌入口中,直衝肺裡,慢慢將他折磨窒息。
沒有人可以拉他一把,他只能愈沉愈深,愈沉愈黑暗。
“主子!”
耳邊彷彿炸雷般響起焦急尖銳的聲音,“主子,我是小寶啊!醒醒啊主子!”
瞎娘娘猛地驚醒,張開嘴大口大口呼吸,彷彿剛被救上岸的溺水者,新鮮的空氣灌進肺裡,幾乎可以聽見聲響。
小寶的聲音帶了哭腔:“主子方才魔障了,光吐氣不吸氣,指尖都白了!”
瞎娘娘摸索著觸到小寶的手,立即緊緊握住:“你怎麼來了?”
小寶邊哭邊道:“我求小王爺買通獄卒,讓我進來見主子一面。”
瞎娘娘咬牙道:“我不打緊,你快回去吧。”
小寶不肯走,“主子要怎麼辦呢,皇上正在氣頭上,小王爺的求情根本聽不進去。主子在牢裡要是有個萬一,我真是哭死了也換不回來啊。”
瞎娘娘搖了搖頭,力氣彷彿用盡了,“我現在最擔心的,倒不是這個。”
小寶聲音沙啞:“主子擔心什麼?”
瞎娘娘慢慢撥出一口氣:“太后。”
“太后?”
“嗯。”
“可……”小寶猶豫一下,“太后已經吃齋唸佛多年,根本不過問宮中事了啊,主子為何憂心她呢。”
瞎娘娘閉著眼睛搖搖頭,“別人的事,太后可以不過問,我的事,太后卻是一定要管的。”
小寶迷茫不解。
瞎娘娘慘然笑了一下,“你可知當年弄瞎我眼睛的人,是誰?”
20、第二十章 。。。
瞎娘娘身子好似一塊破布癱在地上,口中喘息不止。
小寶瞅見他唇齒艱難地開闔,急忙將耳朵湊近,微弱的聲音傳入耳中。他愈聽愈驚,眼眶圓睜得厲害。
半晌,一臉悲慼,口中喃喃:“主子……”
話音未落,突然傳來一聲金屬摩擦的劇烈聲響。
小寶一驚,抬頭望去,不知何時地牢大門已開了鎖,長長的鐵鏈拖拽在地上,三兩個獄卒提著木桶沿著長長的甬道走來。
他不由自主攥緊衣袖,弓起背脊:“你們要做什麼?”
為首的獄卒啐了一口,道:“沒你的事,滾開!”
小寶立起身擋在牢門前,“皇上的旨意還未下,你們到底想怎樣?”
獄卒揚起一腳,正踢在腹部,小寶悶哼一聲,向後栽去,在地上滾了兩圈,重重撞上青石牆面。
跟隨在後的獄卒進了牢房,用足力氣提起灌滿水的木桶,劈頭朝瞎娘娘身上澆去。小寶趴在地上,嘶聲叫道:“住手!”
瞎娘娘唇色紫青,已然不能動彈,彷彿個破敗布偶,扭曲地倒在地上。
小寶強自支起身體,掙扎著爬到牢門前,悽然哀求:“主子曾在竹林淋雨暈倒,太醫說再不能淋水,否則舊疾復發會要命的啊!”
獄卒充耳不聞,一桶桶冰冷井水接連衝砸在瞎娘娘的臉上,身體上。小寶咬牙爬進牢房,瘦弱軀體擋在一桶桶冷水前,一邊發著抖,一邊將瞎娘娘緊緊護在懷裡。
獄卒皺起眉頭,一腳踢過去。小寶緊閉雙目,任由背上拳腳相加,只死咬住唇,將瞎娘娘抱得更緊了。
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