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擅自以保護者自居的笨蛋而啦。有時候實在煩人得要命。”
雖然腦子仍然該死的清醒,但酒精的作用還是在體內慢慢發酵起來了。在閃爍著五顏六色亮光的一片昏暗之中,眼前這個稚嫩瘦弱的男生竟然和他那個刑警老哥的身影重疊在一塊兒了。鬱悶的陰霾在心中爭先恐後地聚集起來。
“真是太沒血性了。你弟弟可是在關心你啊。”
似乎被自己突然提高了的音量嚇了一跳,學弟像吃了什麼苦東西一樣砸了咂嘴。
“怎麼啦?用得著這麼兇嗎?你又不認識那傢伙。”
“我這是在為道理說話!你根本就從來沒有把你弟弟放在眼裡吧!”
“我……我哪裡沒把他放在眼裡了!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
“單單從你剛才的語氣都能猜到一二啦!太無情了!你們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那個!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到底多麼關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隨便的一句話會把對方傷害到什麼程度!”
“什、什麼啊?莫名其妙。別在這裡發酒瘋!”
“我清醒得很!我……”
“好了,好了,別吵啦。”
都到了嘴邊的厲聲斥罵突然被一道渾厚的聲音硬生生打斷了。隨後,頭髮短得幾乎和光頭沒什麼兩樣的隊長一把摟住他的肩膀。這時候,他才如夢初醒般猛地察覺到本來歡騰地大吵大鬧的夥伴們都安靜下來,有點慌張地看著他們。
真是太丟臉了,竟然遷怒到無辜者身上。
“來,一海,快展現一下歌喉吧。整晚都在喝酒裝什麼傷心男人啊?”
沉甸甸的黑色麥克風硬是被塞到自己手中了。他呆呆地掃視了一眼四周。本來還面面相覷的同學們馬上順勢起鬨起來了。雖然根本沒有心情唱什麼歌,但他還是慢騰騰地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
這時候螢幕上顯示的歌曲是陳奕迅的《浮誇》。
“有人問我/我就會講/但是無人來/我期待到無奈/有話要講/得不到裝載/我的心情猶像樽蓋等被揭開/咀巴卻在養青苔”
似乎站在這片喧鬧的昏暗中木無表情地唱歌的並不是他,而只是一具被抽空了的皮囊。
“人潮內/愈文靜/愈變得/不受理睬/自己要攪出意外/像突然地高歌/任何地方也像開四面臺/著最閃的衫/扮十分感慨/有人來拍照/要記住插袋”
奇怪而奇妙的歌詞,觸動人心的旋律。心臟像跟著拍子跳動一樣,既安靜又吵鬧。
“你當我是浮誇吧/誇張只因我很怕/似木頭/似石頭的話/得到注意嗎/其實怕……被忘……記……”
顫抖著的聲音終於無法繼續把這首悽怨的情歌唱下去了。一開始還在戲謔地大叫著“流馬尿啊”、“唱出真感情來咯”的同學在發現他真的在痛哭的時候,連忙閉上嘴巴,紛紛走到再次無力地坐在沙發上的他的身邊。
“喝醉了嗎?”
“竟然一喝醉就哭啊。”
“嗯嗯,還真想不到呢。”
……
聽著四周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他突然覺得很可笑,很可悲。他清醒得很,然而精神狀態卻比酩酊大醉的酒鬼要糟糕得多,簡直就像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為什麼他們之間隔著一道血緣的高牆呢?
在被同學半推半拉地塞到計程車裡,並把車門啪的一聲關上之前的那一瞬間,他似乎再次聽到那短促刺耳的蜂鳴聲。
問
9點多鐘,當住宅區的每家每戶都傳來電視機熱鬧的聲音時,他總算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那個讓他心如刀割的男人在的家裡了。
伴隨著咔嚓一聲開門聲響起來的,是媽子尾音拖得老長的尖聲。
“哎呀,怎麼這麼快就回……”
原本帶著欣慰的聲音在對方看到自己滿臉的紅潮那一瞬間,變為厲聲的斥責聲。
“你這孩子,毛還沒長齊呢,竟然給我喝得這麼醉!”
坐在客廳裡悠閒地看電視的爸爸和老哥此時也站起來了。單單看到那張熟悉得心痛的撲克臉就覺得心煩意亂,就像有一把火在心中熊熊燃燒著似的。語氣隨之變得惡劣起來。
“我沒有喝醉!別煩我!”
“這樣叫沒有喝醉?是不是要倒在地上起不來才叫喝醉啊?”
“我真的沒有喝醉!就算我喝到死了也不關你的事!”
原本只是略帶不悅的雙眼頓時睜得比銅鈴還大。媽子一連氣急敗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