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場戰打得時間不長,並沒有人身死。
武惟揚許久未曾如此正面對敵,饒是虛張聲勢,也讓他熱血沸騰,一把攬過蘇北秦的肩,便將他帶著往營帳裡走,一面走一面道:“讓秦漢去招季……不,招江天河回來罷!還有莊先生也一併請來!”
蘇北秦被他攬著肩,有小半體重壓在他身上,走路都有些踉蹌,但臉色卻不見不耐,依舊是帶著笑意的,聞言不禁道:“怎的不讓季百川一道過來?”
武惟揚看了看天色,道:“到夜半尚有不少時候,保險起見,讓他守著曲林罷。”
蘇北秦點了點頭,“也是,難保周廣成一轉頭又想起這茬來。”
武惟揚大笑起來,“我倒是覺著,他定然疑神疑鬼,不知為何我們就這麼退了!”
進了帳內,武惟揚鬆開蘇北秦,斜眼瞧見蘇北秦側臉上被自己蹭上的一塊黑灰,心裡更是高興,也不提醒,盤腿坐在條案後,從下面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來,鋪開展平,那紙上畫著的是廣州城池佈局,不知被看過塗畫過多少回,幾乎都看不出來了,武惟揚盯著那圖紙,指尖在曲裡拐彎的黑線上劃了一陣,臉上慢慢浮起一個殺氣騰騰的笑容來,連那酒窩,都好似浮著一層血腥氣。
蘇北秦清了清嗓子,低聲道:“一應事物已然備全,今晚尚有一場虛虛實實的仗要打,你可要休息片刻?”
武惟揚本要回絕,他正是興奮的時候,但一抬眼看見蘇北秦清清冷冷的神色,渾身的熱血便慢慢涼了下去,臉上的表情也收斂了不少,思忖了一會兒,忽然笑道:“若是你陪我一道休息……”
蘇北秦對他的提議沒有浪費半分口舌,只自顧自地安排道:“過一會兒待莊先生他們來了,還需得將整個計劃再推演一遍,過後尚要檢查一應裝備,恐怕時間不多,你還是趁著空閒小憩一會兒罷。”
說完便起身出去了,約摸是去看看莊楚他們到了沒有。
武惟揚不滿意地咂吧咂吧嘴,整個人四仰八叉地倒下去,營帳裡只鋪設了一層薄薄的絨毯,並不舒適,但他並不在意,只是閉著眼,將全身緊繃的肌肉慢慢鬆了下來。
莊楚等人進帳時,瞧見的便是這麼一幅場景,莊楚拿著他那片刻不離身的黑色茶壺,懶洋洋地坐了下來,笑道:“這麼一場小仗便叫將軍累成這幅模樣了?”
武惟揚沒睜眼,只懶洋洋道:“我不過是謹遵軍師教誨,倒是莊先生,昨夜沒嚇著您老人家罷?”
莊楚呵呵笑了兩聲,“昨夜我一覺睡到天明,倒不知有什麼能嚇著人的事。”
眼看一老一少嗆個沒完,已經在左首坐下的蘇北秦不得不開口道:“承平已然控制了港口,但他不過帶了兩百來人,便是港口在開戰前便已關閉,那裡的異樣約摸也瞞不了多久,是以今晚定要按計劃行事,且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最後一句字字擲地有聲,莊楚也在右首坐了下來,武惟揚一個翻身,蹲在案几後,敲了敲案几道:“天色一暗,兩千人兵分兩路,一路前去港口協助高承平,另一路由護城河水系潛入城中,在廣州城中挑起內亂,屆時尋機與高承平匯合,匯合後皆聽令於他,這是我們在出發前便已確認的。”
莊楚摸著下頜一縷鬍鬚,點了點頭,補充道:“同時,還需得將軍率剩餘人馬於城牆下挑釁,牽引廣州守軍的注意力,務必讓潛入的兩千人不受干擾。”
江天河也道:“這三方,任務最重的怕是從護城河潛入廣州的那方罷。”
蘇北秦卻搖了搖頭,江天河皺起眉,正欲說些什麼,便聽莊楚道:“三方缺一不可,哪裡出了紕漏恐怕這場仗便不好打了。若是順利,則我方損失甚微。”
江天河抿了抿唇,只聽蘇北秦詢問道:“既然讓季百川守在了曲林,那麼潛水入城的那批人馬就由江天河率領麼?”
江天河眼睛亮了亮,武惟揚卻否定了,他一手支頰,神態散漫,態度十分堅決,“江天河水性不佳,不可,我屬意秦漢。”
莊楚微微皺了皺眉,“可那小子……”
蘇北秦沉吟片刻,道:“也不是不可,秦漢本就出身江南,潛水摸藕倒是尋常事,只怕他從無領兵經歷,到時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怕是應付不來。”
武惟揚卻冷淡道:“那總比將領淹死在護城河裡要好。”
蘇北秦見他已然定了,便道:“那我便去喊他進來,讓他記一下廣州城內水系和街道。”
他正要起身,卻聽武惟揚道:“不必你去,天河左右也無事了,出去罷,順便讓秦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