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起脖大口呼吸。
這年頭好人做不得哪,他差點被這傢伙用嘴給活活憋死。
伸手抹了抹唇邊唾漬,雷羿頭大地看著豌裡還剩大半的參湯,發愁該怎麼把東西倒進這傢伙的肚子裡,他不想每喂一口
都得像剛剛那樣較勁一番,不悶死也會被累死。
而且……指撫了撫微腫的唇瓣而後覆在心口上,黑眸有些困惑地眨了眨,不明白胸口鼓動的異樣感受是什麼,當那溼暖
的舌瓣纏上自己的時候。
有點噁心吧,吃了這傢伙的口水……
視線遊移在依舊灰白乾裂的薄唇和手捧的湯碗間,雷羿最後帶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和足堪殺死貓的好奇,再次舉碗就口低
下身去。
不同於上一口遇著章魚般地奮力拔河,又睡沉的傢伙很乖,安安靜靜地任他將參湯哺入,而且在他伸手撫喉的時候順從
嚥下,就這樣一口接一口,終至豌底朝天。
伸舌舔去唇上殘留的湯汁,雷羿困惑地歪了歪頭,有些出神地盯著水澤滋潤後恢復些生氣的薄唇,剛剛那種心鼓如擂的
感覺沒再出現,反倒是應該微苦的參湯莫名其紗地變得有點甜。
加了糖嗎?是哪個小子對小暘暘這麼好,怎麼輪他吃藥的時候就沒這等厚待……幾分吃味地胡思亂想,倏地被陣敲門聲
打斷,雷羿知道該是派人去請的大夫來了。
雖然鄰近的南襄分舵有大夫,但他不敢冒險讓曲逸暘等,即便人直到徹底昏死前都還有精神跟他扯東道西,然而天知道
那叫不叫回光返照,所以在派人傳訊南襄的同時也讓人先找城裡的大夫來瞧瞧,反正有他一旁看著,再加上暗探裡也有
幾個稍懂醫的,就算有什麼鬼,諒也玩不出花樣來。
「雷……公子,大夫來了。」在雷羿眼神示意下,扮演「小二」的漢子機伶地改了稱謂。
打接上頭起,他們的總堂大人臉色就不怎麼好,說來也沒啥好奇怪,得力部屬傷得血肉模糊的哪還能眉開眼笑。就連他
這個從沒和曲護堂說過話的也都義憤填膺,恨不能找出施暴者揍上兩拳出氣。
「是誰病了呀?」
請來的大夫看來有副悲天憫人的醫者心腸,三更半夜被拖出門也沒抱怨,雷羿立即定下應對的方式,唇微咬扮出一副怯
生生的可憐樣子。
睜圓著眼不發一語,雷羿拉著老大夫的衣袖往床帶,不意外地,馬上就聽見人倒抽涼氣的聲音,老實說當他解開曲逸暘
破碎的衣衫時也是這般,那健壯的身子幾乎沒塊好皮,密密麻麻地滿布鞭痕,皮開肉綻不說,還間或摻雜著幾處焦黑死
肉。
他真不知道曲逸暘是怎麼忍得住不發一聲痛吟,又是怎麼還能夠那樣輕鬆地跟他談笑風生,這樣的傷就算沒透腑入骨,
腐敗的傷創也足以令人痛不欲生。
「這位壯士怎地……」像是察覺到不該探人隱私地停下口,老者面上仍是一片驚悸未平,這年輕男子身上的傷分明是刑
具所致,雖然俊朗的臉目看起來不像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但……
「鳴嗚。」假意嗚咽兩聲,雷羿沒漏看一旁的「小二」和自家「僕人」眼珠子突地快掉下地來,生著火爐的暖室霎時一
陣冷意颼颼,惹得老大夫詫異地四處張望是哪兒漏風。
「我哥哥前陣子在街上幫人打抱不平,哪曉得衝撞的是官家,結果就……」再次舉袖掩面猛打呵欠擠眼淚,雷羿很滿意
這次沒人再敢擺出目瞪口呆的蠢樣。
要不是時值非常哪用得著他這樣犧牲?這兩個傢伙也不想想他不裝哭的話該會是誰來裝,哼,居然還敢看他笑話,下次
披麻帶孝的戲碼他知道該找誰擔綱演出了。
「唉,這世道不是理字就能講得通。」老者感慨地搖了搖頭,隨即開始動手整治面前傷創滿布的年輕身軀,對雷羿所言
完全不疑有他。
一來雷羿所用的橋段在情在理經典不過,二則是拜雷羿純善樣貌所賜,一般人通常都比較不會對年幼者懷抱戒心。
清創、扎針、覆藥再包紮,等老大夫揮汗如雨終於綁妥最後一個帶結,天邊也已漸漸露出曙光。
「小兄弟,令兄的傷勢不輕,好在身子底不錯,好生照看著,這一劫該能熬得過去。」舉臂擦了擦額上的汗珠,老者邊
拿筆寫著方子邊向雷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