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能提前離去,怕傷了傅眉和傅山的心。
待兩個孩子剛剛守制期滿,傅山便把傅眉、褚仁兄弟二人叫到一起。
“我要去山東,登泰山。”傅山說道。
傅山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去雲遊了,近幾年年齒漸高,身體也是小病不斷,因此他此言一出,傅眉、褚仁都吃了一驚。
“爹爹!您歲數大了,身子也不好……”
沒等傅眉說完,傅山便打斷了他的話:“正是因為歲數大了,這‘嶽之緣’才要抓緊時間去圓,歲月不等人,越拖,越拖不起了。”
“那好,我陪著您去!”褚仁說道。
“這次不用你,讓蓮蘇、蓮寶陪著我。”傅山微笑說道。
“這怎麼行?他們還小,照顧不好您的,反倒是得讓您照顧他們。”傅眉急道。
“蓮蘇已經十四歲了,蓮寶也十三了,不小了,你像他們這個年紀,已經當門立戶了。孩子寵不得的,越早讓他們歷練,便越早成材。”
“那他們的功課怎麼辦?”傅眉說道。
傅山笑道:“你這意思是說,他們走出去見見世面不如在家苦讀?還是嫌爹爹教不好他們?”
傅眉聽了這話,便訥訥的不知道怎麼接下去了。
褚仁忙過來打圓場:“要不這樣,他們兩個也去,我也跟著,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不帶你去!你在家裡陪著眉兒。”傅山還是笑,一臉的慈和。
傅眉也覺得褚仁的提議比較妥當,忙道:“爹爹您畢竟上歲數了,有仁兒在旁照顧著,我才放心。藥店這邊我一個人也能打理好,您就放心吧。”
傅山意味深長地一笑:“你們兩個……不想在一起嗎?”
褚仁從沒想過傅山有朝一日會放縱他們,此時彷彿身在夢中,只是懷疑自己聽錯了。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砸了一下,一股熱流直衝到臉上,身子都似乎有點站立不穩。褚仁轉頭去看傅眉,見傅眉也是一臉驚訝的呆在當地,只有驚,沒有喜,因為不敢置信。
傅山笑著,一手拉起傅眉的手,一手拉起褚仁的手,把他們兩個人的手疊在一處,輕輕拍著:“你們心裡的苦,爹爹都知道……但卻沒有更好的辦法成全你們,爹爹……只能為你們做這麼多了。”
“爹爹!”傅眉這才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跪了下來,嘴唇顫抖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褚仁也隨著傅眉跪了下來,心裡想著的卻是,自己距離三十八歲,只剩下三年了,再歡愉的時光,也只有三年而已……總歸是要別離的,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淡淡的,也許反倒是不會讓傅眉傷心。褚仁想著,眉頭不自覺的微微蹙了起來。
傅山像是看穿了褚仁的心思,握著褚仁的手腕說道:“你這身子,還有幾十年好活,你可不要胡思亂想,這幾年調養的不錯,心病再沒有犯過,現在只要每日練功,便不需要服藥,你若信得過爹爹的醫術,便收起你那些厭世的心思,爹爹還等著你養老送終呢!”
褚仁眼圈一紅,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傅山拉起傅眉和褚仁,又對傅眉說道:“仁兒的身子,你多上點心,每日裡替我盯著他練功。”
“是。”傅眉一邊答應著,一邊轉頭衝褚仁粲然一笑。
這一笑,像是吹散漫天陰霾的春風,讓褚仁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夜,自己推開客棧房門時見到的那驚豔一笑。從順治十一年,到康熙十一年,一個笑,跨越了十八載的歲月,依然如初見時那樣動人。雖然褚仁已過而立之年,傅眉已逾不惑,但若能像齊克新與古爾察那樣廝守終生,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任何時候開始,都不算晚。
又一次,傅眉與褚仁攜手來到了盂縣那棵老槐樹下。
古樹夕陽昏鴉,兩身白衣,兩個手牽著手的人,正是傅眉那副畫中的意境。少年時的誓言猶在耳畔,如今舊夢重圓,兩個人的心中都有無限感慨。
雖然服裝和髮型與那畫中不同了,但褚仁心中反而隱隱覺得,歷朝歷代,生生世世,都有這樣一雙人,在這樣美好的夕陽下,攜手並立過。不管朝代如何更迭,世事如何變幻,衣飾如何變遷,兩顆心卻始終不曾變改。
褚仁想著,側頭衝傅眉一笑,恰好傅眉也轉過頭來,溫潤一笑。
“若我真的是三十八歲便走了,你怎麼辦?”褚仁不無擔心地問道。
“我去找你!”傅眉的語氣反而是輕鬆的,就像是說要去幾條街之外的褚仁宅子一樣。
“茫茫人海,就算你能找到我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