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不好的預感,下一刻容頌語站在孟婆面前,臉色是從來不曾有的陰鬱,他聲調怪異的問孟婆,前幾天是不是有個和他長得一樣的男人過橋,孟婆見紙包不住火,索性坦然的點了點頭。
容頌語最開始盯著孟婆,目光像毒蛇似的,怨毒而陰鬱,孟婆被他盯著寒意森森,卻不敢動。隨後他突然眨了下眼,站不穩似的踉蹌著退了好幾步,神色悲慼哈哈大笑,嘴裡喃喃自語,明知強求求不得,連見一面也是奢望,他等了兩百六十年,卻還是錯過了……說著說著,他眼角居然蜿蜒著流下殷紅的血來,襯著臉側的白髮,愈發豔麗妖異,如同怒放的彼岸花,渾身罩著死氣一樣濃重的悲意。
他一邊瘋癲的碎碎念,誰也聽不清他在唸什麼,一邊跌跌撞撞的往回走,走幾步摔一跤,然後爬起來接著走,最後鑽進了孤魂司。範二叫了聲司君就想追過去,卻被孟婆一把拉住,讓他現在別去撞刀口,範二心裡是怨她的,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理由怨她,他一把甩開了孟婆的手,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孤魂司裡奔。
容頌語不死心的去了趟因緣壁,人都投胎了,那裡理所當然是空空如也,他失魂落魄的回了孤魂司,開啟那兩隻樟木箱子,自己躺蜷縮著躺在其中一隻裡面,抱著一卷絲綢不言不語,只有範二告訴他,那人在橋上問過他,他眼裡才有了些神采,啞著嗓子問頌辭說了什麼。範二一字不差的將橋頭見聞告訴他,他聽完露出一個又喜又悲的笑,慢悠悠的問道:“二子,你說,他心裡,可曾有過我?”
範二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愛恨糾葛,只是重重的一點頭,肯定的說道:“必然是有的,不然他誰也不問起,偏偏問了你。”
容頌語一愣,然後低低的笑開了,輕聲道:“我比誰都清楚,這話不可信,可我還是忍不住想騙騙自己,這樣我高興。二子,去,把崔府君請來,我有事和他商量。”
範二並不知道,他家司君和崔府君在屋裡商談了些什麼,只是他出來後,神色怪異的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竟然十分扭捏,偏偏崔府君又是另一幅皮相,盯著自己笑的意味深長,範二忍不住就慫的想縮成一個球。可他還沒來得及縮,容頌語突然柔聲問他想不想投胎,範二隻覺頭皮一炸,登時將頭搖成了一個撥浪鼓,連聲說不想。
容頌語愣了愣,一旁的崔府君拍著他肩膀哈哈大笑,範二看著對面打啞謎的兩人,滿頭霧水,隨後這頭霧水在他家司君和他沒頭沒腦的說了聲抱歉之後,匯成了一條小溪流。
後來,容頌語翻出那枚令箭去了閻羅殿,回來後站在樟木箱子前對著範二笑,神態舒展面帶喜色,他說:二子,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以後有機會,再報答你。我要到人間去了,這裡,勞煩你照看著,特別是這兩箱絲綢。
範二鄭重的點頭,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甚至還傻缺的說了句箱在人在。
過了兩天,範二站在輪迴臺前,看著崔府君抬手在容頌語額前按了一下,手心裡光華頓現,然後未飲孟婆湯的容頌語面帶淺笑的跳了下去,一瞬間就湮沒在輪迴臺裡層層的白霧裡,可那頭白髮浮起飄蕩的帶笑模樣,卻永遠刻在了範二腦海,當之無愧的風華無雙。
崔府君不知為何嘆了口氣,攤開生死薄,提筆在那頁劃上一道斜線,隨即合上。黃紙將合的瞬間,範二鬼使神差的瞟過去,幾行小字印入眼簾,為首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名字被濃墨劃掉,換成了容頌語,書曰:
趙子衿,上元二百九十年,生於平沙城西懷南王府,少年白頭,半生痴傻……
之後很多年,範二守著孤魂司的兩箱絲綢,沒有再見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章 青青子衿
百歲光陰白駒過隙,古都平沙繁華依舊,風雨侵蝕的褪色畫廊和滿布青苔的青磚碎瓦,靜把歲月滄桑刻下,長久無聲矗立,只待世人來來去去,且把悲歡離合演繹。
轉眼,兩百多年悄然而逝,那個一統天下許了百姓一個太平盛世的千古帝王,也成了史書裡濃墨重彩的一筆,在生老病死的輪迴交替裡被人漸漸遺忘。
天下分合是必經之路,合久必然重分,疆域西南的窮山惡水之地,悄然崛起一股番邦勢力,名曰烏垣,等到安穩盛世裡丟了戒備的西原朝堂駭然發現的時候,勢力已然不可小覷,烏垣番邦人少地貧,卻驍勇善戰民風彪悍,和西原隱有相庭抗衡之力。
上元兩百五十年,烏垣開始向鄰近的城池發起攻擊,挑撥戰火,當今聖上趙夔之弟,年僅十九歲的九皇子趙引奉命帶兵駐守邊疆,孰料一朝徵人路,卻是離家三十